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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于归漫不经心地笑着,她像是一点都不惧怕圣人的怒气,拦住圣人带着丽贵妃入御书房的脚步,笑说道:“后宫不得干政,这是铁律,御书房乃是圣地,丽贵妃如何能入得。”

惠安帝怒气瞬间又漫了上来,他高高举起手来,看着时于归倔强的双眼,心中挣扎许久终究还是舍不得打下,只能喘着气说道:“别太放肆。”

“欧阳御史曾触怒父皇,父皇气得要把他拖出去,结果是母后亲自来御书房三拜陛下,言明御史无过,职责所在,不应当斩。当时父皇对我感慨母后行为端正,我既然代母掌管凤印,自当行使这份权力。”

“时于归!”惠安帝怒吼。

时于归敛眉,她拿出袖中凤印,高举头顶,在圣人面前缓缓跪下。

众人皆惊,立春立夏面露悲愤之色,她们眼睁睁地看着瘦弱的时于归在圣人面前跪下,眼眶瞬间通红,顺势便也跟着跪下。

“公主。”王顺义轻呼,膝行至公主身边,心疼地要去扶起时于归。圣人疼惜公主,早就赐她御前行走不必下跪的特权,公主连千秋大典等盛宴都不曾下跪,今日竟然当众跪下,他如何不心疼。

惠安帝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一把推开丽贵妃要去扶起时于归。时于归避开他的手,态度坚定说道:“儿臣今日不再是千秋公主,而是作为凤仪掌印人再次恳诫陛下。”

“刑赏之本,在乎劝善而惩恶,帝王所于天下划一,不已亲疏贵贱,而轻重者也。刑部侍郎顾明朝行刑部职责反受其央,入狱大牢,此次以后法驰国乱,天下之乱,儿臣恳请父皇慎重对待顾侍郎所言。”

时于归磕头拜下,光洁的额头触及冰冷的青石板,心中安然。这事太子殿下不能做,因为他是储君他要维护大局,御史台不能做,资格不够,性命堪忧,皇族中人不能做,各有私心,人心浮动。放眼望去竟然只有时于归才是最合适的。

她是凤仪掌管人,大英皇后可以参政,她代母掌权,身份上也最为合适。她早就听闻她母亲曾经短暂又辉煌的一生,哪怕今日不为时庭瑜,不为顾明朝,她也要替她素未谋面的生母把生前最看重的事情延续下去。

她是时于归,是千秋公主,是大英唯一的嫡公主,有些人一出生便注定有着不一样的使命。

惠安帝注视着时于归,这人明明是他亲手娇宠着长大的,他自以为最为了解她,但今日不知何时,他恍惚觉得有些熟悉又陌生,好像他的皇后站在他面前,穿着那身厚重的袆衣,遥遥而拜,这一折腰,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你是在逼朕。”惠安帝闭上眼,沉声说道。

时于归不言不语叩首再拜,抬头的瞬间额头一片通红。

是了,这个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的女孩,连圣人轻轻拍下手都会红起来,更何况是今日这两下重重的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