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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楼的雅间一向紧俏得很, 尤其是如今已到秋季,富贵楼的螃蟹配菊花酒乃是一绝。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 乘月醉高台, 诗仙台乃是最佳的雅间。居高临下, 近可看杨柳湖中各类船舫表演,长袖挥舞, 呢喃燕语,远可览长安数百街坊, 街坊中或凌乱或成团的菊花花团锦簇, 格外显眼,与喧嚣的人来人往成互补之势。

顾明朝被小二领上诗仙台时,长安城刚刚开始热闹起来, 一夜沉默的街坊从洗漱声中开始新的一天, 高处远眺下去可见人影幢动, 白烟腾空, 车马晃动,富贵热闹之象。

雅间内,等候多时的谢书群见了来人便笑着倒了一杯酒。

“好久不见, 之前邀你去清兰楼喝苦荞酒一直未能履约,索性桂拂清风菊带霜,这富贵楼的菊花酒还不错, 也不算失信之人。”今日休沐,谢书群穿着湛蓝色圆领袍,露出的一截盈玉手指秀气修长。

顾明朝笑着接过那杯酒,在靠门边的案桌上端坐好, 他看到屋内有三张桌子,便猜到还有一人还未来。

“荞麦露花深,既已过了祛暑的时节,明年再约不也迟,今日闲尝□□酒,也算赴了当日之约。”顾明朝抿了一口,醇美凝露,香幽益精,入口清甜,怪不得是秋日名酒。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金桥街这条路也不知怎么了,坑坑洼洼,巡防司是不是这旬没有修路。”爽朗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不多时一个穿着红色衣袍的人推开门。

“炎王殿下。”顾明朝没想到那个未来之人竟然是他。

炎王时长庭有点狼狈,一看到桌上温着的酒随手就捞了过来仰头喝下,一口气咕噜完一壶酒这一抹嘴,脸上露出豁达笑意。

“呦,这不是我家公主的小心肝吗!今天怎么舍得放你出来了。”时长庭扭头看向顾明朝打趣道。上次公主带着顾明朝大闹他生日宴会,这笔账他可是算都不敢和自己侄女算,只好转头趁着没人刺一刺顾明朝。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顾明朝脸色不变,只是抿着唇笑说着:“炎王如今也同公主一起筹备太子大事,怎么今日有空被公主放了出来。”

说起这事,炎王脸色就变了,要知道他今日这般曲折而来,十有□□就和时于归有光。公主一时兴起想起金桥街新开的店还未仔细逛过,便打算今日与炎王一同去看看。没想到公主一大早还未出宫就撞上大事,原来谢嫔与莱嫔在公主必经之路上发生冲突,谢嫔见了血,莱嫔慌里慌张抓着公主不放。

炎王便自个去了金桥街,没想到金桥街的路坑坑洼洼,马车一进去就被卡住了,只能步行进去,挑了几个公主要求的样式忙不迭地跑了,秋日老虎余威甚重,热得他狼狈不堪,只能匆忙赴宴。

“哼,惯会花言巧语。”炎王受挫,哼了几声就大马金刀一般坐在宴会上,姿态潇洒,屈膝而坐。

“我原本以为今日是赏花品酒吃螃蟹的日子,看样子是我多想了。”炎王殿下唉声叹气,直接拿起细嘴酒杯直接倒入嘴中。

炎王殿下时长庭作为先皇幼子,躲过了残酷的夺嫡之事,平安进入新皇年代,非常具有自知之明地不过问朝堂事,不结交朝堂人,整日游山玩水,诗词歌赋,过得闲云野鹤的潇洒日子。

他与谢书群算是难得的朋友。他向来爱书,坚信书中自有颜如玉,而谢家有一藏书阁名百世阁,寓意百世其昌,蕴藏谢家百年底蕴,谢家人几经战乱,逃难时哪怕要牺牲族中子弟也要带走满阁藏书,这也是谢家在战乱后可以迅速站起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