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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分别拱手应答。郭绍此时已几乎恢复了在军中的习惯,说话做事比较利索……正道是,一个人能演戏一天两天,一直演就不容易。

李处耘开口道:“李筠此人,不似有归顺之心。可召他回京,他定有猜忌恐慌之心,必然抗旨起兵。臣愿为陛下前驱,带兵趁势攻灭,将其连根拔起!”

王朴道:“不可。”

郭绍转头看向王朴,想听听他的见解。

王朴正色道:“将军所言,李筠难服,老夫赞同。但他不一定会起兵谋逆,非不愿、乃不敢,他的处境若鸟惊弓,又心里犹豫徘徊。原本有可能避免的兵戈,若是朝廷逼他,那点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了。”

王溥也道:“王枢密使所言无不道理,那李筠是太祖提拔起来的大将,本是大周之臣,多年抵御北汉守国门也是有功的。若朝廷咄咄逼人,就稍显寡恩,不利当朝威名。”

李处耘皱眉道:“话虽如此,但这种人,留着本就是隐患,迟早要除掉!官家登基,正好拿他祭旗,以儆效尤!”

“李将军所言极是,若是别人还可能萌生退意,可李筠此人狂妄自大野心勃勃,迟早会覆灭。”王朴点头道,又话锋一转,“不过,宜迟不宜早。一旦开战,禁军当然胜算很大,可是将士出征,一场大战下来,军需、赏钱可不是小数;再者,李筠的昭义军常年抵御北汉,手下有精兵强将,打起来不会很轻松,得损耗咱们禁军精锐。急着粗暴解决,朝廷的代价也不小;既然尚有机会用别的办法,又是内战,为何不争取一下机会?”

王朴继续道:“陛下新登大位,照先例,应该让一些节度使移镇;乘此机会让他和别的节度使一样移镇,也是合乎常理规矩的做法,他没有什么话说。咱们对付他的第一步就可以这样尝试。

他本来就犹豫徘徊,这样的做法便能让他麻痹、心存侥幸。因为地方节度使移镇可以带走幕僚、稗将以及一些最亲信的人马,李筠会觉得他的要紧实力尚无损失,也会有新的地盘;不能不多加考虑。禁军实力强大,他此时机会其实很小,起兵谋反风险很大……这世上没人活腻了,急着去送死。老夫猜李筠会乖乖奉旨移镇。”

李处耘也有点被说服了的样子,下意识微微点头,却未吭声。作为一个高位者,不能轻易改变自己最初的主张。

王朴道:“一旦李筠移镇,实力便有所下降了,离开了经营了好几年的熟悉地盘,也会损失一大部分熟悉他的人马。以后朝廷再慢慢削他的权……老夫以为地方节镇权力仍旧过大,将来应该设立转运使,收回节度使的财权。那时候在大部分地方施行,李筠也不能例外,他便被再度削弱。

然后陛下就可以偶尔以嘉奖升迁的法子,调走李筠身边的重要大将。如此层层剥丝,最好的结果可能是完全不费一兵一卒就将李筠拿下;就算他后来要负隅顽抗,实力也弱了太多,朝廷的代价更小了。”

李处耘听罢捋了一把大胡子,说道:“王使君虽掌军务,到底是文官,肠子就是比咱们弯。”

郭绍听罢善意地笑了一声,几个也跟着陪笑起来。

王朴冷笑道:“本朝的仗还没打完,节省一些国力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