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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冯继业部在江畔择地扎营。晚上有两个许军哨卒被偷袭,死了一个,伤了一个。援兵不敢在晚上远追,什么都没抓到,又鸣警锣,折腾了半宿,将士颇为疲惫。

第二天一早,冯继业听斥候禀报,前方五里有个村落市镇。他立刻计上心来,心中有了一个报复敌军的法子。他很快找来一个指挥使,当众下令道:“北面五里市镇是乱贼藏匿埋伏之地,你带人去将他们……”说着他便伸出手掌,往下一挥做了个动作。

众禁军武将习惯了约束士卒,听罢顿时哗然,有部将马上说道:“既乃市集,定多为平民百姓,咱们岂非滥杀?军法不容哩!”

冯继业一本正经地说道:“咱们得讲理,敢情乱贼不会扮成百姓,却要在头上贴字,见到许军便手舞足蹈,‘俺是乱贼、俺是乱贼,快来杀俺?!’”

众将见他面不改色的滑稽模样,一时没忍住,不少人笑出声来。许多人明显态度转变,这些武夫根本不是善类,在郭绍麾下后十分收敛,无非军法严明奖赏足够,恩威手段罢了。

冯继业又语重心长地对众将道:“这等乱贼,易杀、却不易分辨,最好的法子就是所到之处全部夷为平地,敌兵还如何藏匿,莫非还能钻到地底去哩?咱们要心慈手软,死的就是自家兄弟。打仗就要死人,尔等愿意让敌兵死,还是让自家兄弟死?”

众将纷纷附和,刚才那指挥使也干脆爽快地道:“末将这就去干!”

冯继业安排妥当,下令水陆主力拔营继续前行。他登上了江中的楼船旗舰,走进船舱时,顿时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来……这船上还真比大帐里更加别致,在战场上,能住这里简直是享受。船舱中家具一应俱全,纸笔砚台都有,船壁上挂着字画,竟然还有一张琴案,上面摆着一张琴。

“冯将军请。”军府文吏躬身道,“这艘船是原来属南汉国水师,将领应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冯将军英雄了得,屈尊了。”

冯继业马上说道:“咱们得讲理,本将胸中无甚墨水,却敬重胸有韬略的儒将,像曹公那样的人。啧啧,运筹帷幄,风范了得!你进来,给本将弹奏一曲,让本将也熏熏修养操守。”

文吏一听冯继业话里有尊重之意,甚是高兴,作揖道:“小人斗胆,只怕贻笑大方。”

那文吏上前调试,却发现琴弦断了一根,便忙活着修琴。

两炷香功夫后才弄好,冯继业饶有兴致地坐在椅子上,唤来侍卫泡茶。

“叮咚……”清脆的琴声终于落珠成曲,从水面向四周荡漾。冯继业一脸陶醉的样子,一边听琴,一边观赏着江面上的战船,甲板上子母炮黑洞洞的炮口和狰狞的金属暗光、披甲执锐的将士、猎猎的战旗,形成江面上一道粗犷而壮观的风景,而清脆雅致的琴声似乎不合时宜,却又与之浑然一体。冯继业对这样的反差却是十分受用。

几支曲子过后,忽见江岸上大火闪烁,浓烟滚滚,风中似乎听到了嘈杂的惨呼。

冯继业从船舱的窗户上定睛看了许久,看清楚了自己派的人干的好事,忽然仰头“哈哈”大笑,抚掌道:“痛快痛快!老子最恨受窝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