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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汪小妹也凑了过来。她认字还不算很多,可那银票上拾两的字样她却看清楚了,见那一沓足有好多张,她不禁咂舌道:“哥,你打劫钱庄了?”

“尽胡说!”汪孚林没好气地在小丫头额头上弹了一指头,“就算有说不完的话,也先早点睡!有话明天说。”

汪二娘甚至没听到汪孚林这句话,也没注意到人走了,只是手指颤抖地埋头数着这一张一张的银票,到最后,她茫然抬起头来,发现哥哥已经不在了,这才看着汪小妹:“小妹,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话音刚落,她就只觉腰里一痒,手一松,顿时一沓银票全都掉在了地上。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蹲下身一张张收拾,一把揣在怀里后,她就恼火地娇斥道:“死丫头,谁让你捏那里?”

“谁让二姐看着那些银票,眼睛都快放光了!”汪小妹扮了个鬼脸,嘻嘻哈哈地跑开了,躲在一个柜子旁边又吐了吐舌头,“二姐你真财迷!”

“死丫头,敢笑我,你给我等着!”

听到前头西室那边隐约传来那两个丫头的娇笑打闹声,连翘则是在劝解,堂屋里头的汪道贯顿时忍俊不禁,随即打了个呵欠。想到今天大堂上那一幕幕,他不禁有些羡慕汪孚林的随心所欲,胆大妄为。要是可能,他也很想如此,可父亲已年迈,大哥要谋求起复,他要扛起家里的担子,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否则他当初早就一脚踹死那穷酸了!只可惜他狂放不羁汪仲淹,现在都不好随意下丰乐河了,唯恐被人发现认出来!

而汪孚林回了穿堂,却发现金宝正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他有些纳闷地问道:“你呆在这儿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收拾收拾睡觉?”

金宝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开口,只是指了指他自己住的那屋。汪孚林疑惑地进去一瞅,就只见叶青龙正在那手脚麻利地铺床叠被,忙完了又提着水壶往铜盆里兑洗脚水,一会儿又起身到桌上蒲包里试一试茶水的温度……他赶紧抽身退回来,又好气又好笑地冲着金宝问道:“这小子今天一整天都这样?”

“我和秋枫从先生那儿读完书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前中后三个院子全都打扫过一遍,刘家嫂子说,险些连她厨房的差事都抢了。爹叫我们过去吃饭的时候,他还硬是主动留下来看家……”

好吧,这小伙计固然极品了一点,做事还是一把好手!

虽不能说立时三刻就对叶青龙印象改观,而且还在心疼那一百两银子,可眼下既然木已成舟,汪孚林也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听说自己那屋子里都已经收拾好了,他就打着呵欠入内,却只见靠墙的屏风后头有氤氲热气冒出,绕过去一看恰是个大木桶,旁边的衣架上还搭了一套换洗衣裳,一整天来回跑了一趟松明山,浑身被汗弄得黏糊糊的他立刻不假思索脱衣入内,舒舒服服地浸泡在这一桶微微有些发烫的热水中。

趴在桶沿边上眯瞪着眼睛,他正迷迷糊糊寻思着,回头要不要整一间淋浴房出来,他突然又生出了一个念头。思来想去,他立刻出声叫道:“叶青龙!”

汪孚林本来还不确定人是否回房去了,可话音刚落,他就只见一条人影犹如灵蛇一般窜了进来,点头哈腰地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小官人是要擦背吗?”

“不用了。”汪孚林稍稍抬起眼睛瞅了瞅这个昔日小伙计,笑眯眯地说道,“我问你,五福当铺那边的行李你去收拾过没有?”

怀揣百贯家财,叶青龙这两天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精神头十足,此刻立时昂首挺胸地说:“小人想通了,既然跟了小官人,就要和过去彻底斩断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