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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之间,小叶子就已经完成了身份认知的转变,因为他现在不再是区区小伙计,而是独当一面的掌柜。

而在屋子里,正好从后门溜进义店的汪孚林和小北,正好和今天来此地查看的南溪南村吴老员外碰了个正着。面对外头那汹涌人情,吴老员外不禁皱眉说道:“若真的是刚刚调价,仓促之间怎有这许多人蜂拥而至?分明是那些米行粮店蓄意引人闹事!”

“应该就是这样。”汪孚林一点都不意外地摸了摸下巴,随即就对吴老员外笑着说,“不过他们能用的手段并不难猜,只不过这时候我不太好露面,既然吴老员外正好在,能不能请您出面一下,替我捎带一个消息,给这些气势汹汹自认为受了委屈的人?”

“哦?汪小官人尽管说。”

小北正站在椅子上双手扒着支摘窗偷窥外头那动静,尽管有戚家军那些老卒在,她也不禁有些担心情形失控,这些乡民冲击进来,因此,听到背后传来汪孚林和吴老员外嘀嘀咕咕的声音,她不禁回头瞅了一眼,却只见汪小秀才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贼贼的笑容,赫然胸有成竹。至于吴老员外则是眼神古怪地盯着汪孚林瞅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怪不得这数月以来你能声名鹊起!”

见吴老员外撂下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赫然到了外头大庭广众之下,小北不禁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蹭蹭蹭跑到汪孚林面前,直截了当地问道:“喂,你究竟给人家出了什么主意?这至少有四五十人,你真能把他们弹压下去?”

“那当然。有些人是被人买通,有些人是趋利而来。前者是单纯闹事的,你怎么弹压都弹压不住,但只要抛出一个得利的机会,那么后者就会轻易倒戈,前者也就很容易分辨了。到时候他们如果再闹事,壮班班头赵五爷的那些民壮,可不是吃素的。”

“把话说清楚,别卖关子!”

“嘘,听,吴老员外开始了!”汪孚林没有在乎小北的直跳脚,目光落在了叶青龙身上。虽说他之前对小伙计已经面授机宜了,但既然吴老员外送上门来,那还是给小叶子减减负,省得揠苗助长,让人家压力山大。

叶青龙眼见群情汹涌,马上就要撑不住,他把心一横,正打算就这样抛出那个汪孚林事先拟定的应对方案,突然只觉得有人从身旁走过,竟是杵在了自己身前。瞅见这是个一头花白的头发,素缎衣衫的老者,虽说不太认识人,但他还是赶紧闭上了嘴。

“老夫南溪南吴胄,也是这义店的东主之一。”先是撂下这一句话,吴老员外环视众人一眼,见虽说还有人在鼓动叫嚣,可大多数人都暂时停止了喧哗,听自己说话,他不禁稍稍心安一些,随即便开口说道,“我刚刚在里头也听说了,各位听说府城那些米行粮店涨价,所以想要前来索要之前的差价补偿。有道是,买卖无悔,也就是说,不管是卖出去的东西将来价格升了,还是买回去的东西将来价格跌了,都不能反悔!”

眼见四周须臾又要哗然,他突然提高了声音说:“但是,既然当初我们硬是要在小店加上一个义字,那么,按照这义店发起人汪小官人的意思,当然要把这仁义两个字,做到底!之前义店收进来的粮食,但凡想要赔补差价的,可以用比之前每石粮价高一分的价钱,把粮食买回去,然后送到府城那些收粮食的米行粮店,赚取这三分银子的差价!”

此话一出,人群先是一片寂静,紧跟着就沸腾了。有人高声问道此话当真,有人叫嚷为何义店自己不收,也有人当场捋起袖子就要赎回之前卖出去的粮食……但随着吴老员外高举双手,人群渐渐又再次安静了下来。

“不过,老夫在此有言在先。之前卖粮的时候,义店比寻常米行粮店的做法要繁琐些,留下了姓名地址,甚至于画押,手印。赎回之前卖粮的时候,也一样要核对这些东西,以免有些人心存恶意前来捣乱!至于为何要比原价高一分,很简单,人力也是要成本的。劳烦各位去别的地方卖也是同理,我刚刚说了,买卖无悔,既然有人悔了,那就断然没有在小店继续交易的道理!有人要问人家收是不收……呵呵,刚刚还有人说那些米行粮店都收歙人的粮食,你们赎回粮食去,他们却不收,难道你们就不能效仿此时此刻在小店门前那样,继续集合在一起,到人家那里去闹?”

吴老员外早年也是在南直隶和浙江先后当过两任教谕的人,能够慑服江南学子,他这气势一提起来,当然非同小可。一时间了,原本蠢蠢欲动的人群登时又仿佛鼓足的皮球被戳破了一般,完全泄了气。而趁着这机会,叶青龙一下子有了底气,当即神气活现地说道:“吴老员外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他的话,就是这义店所有东家的意思,所以谁要赎立刻就可以上来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