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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样下去,他另找门路辞了这位主家算了。歙县这位叶县尊就不错,又得民心,又有名望,还会赚钱,据说身家也殷实,以后他就干脆去找那些身家殷实的县令伺候算了,御史老爷他伺候够了!

当蔡应阳匆匆赶到歙县衙门的时候,就只见大门口没有了被枷号示众的犯人,倒是有好些看热闹的百姓。其中三姑六婆这样的闲散婆子最多,就差没有手里拿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看热闹了。至于其他闲汉们,也在那七嘴八舌地嚷嚷着。

“到底是县尊,这些天前前后后抓到的盗贼,都快三十个了吧?”

“听说都是在东南各府县很有些案底的,尤其是之前被张巡抚押走的那些,在太湖那边盘踞了十几年,官兵都奈何不得!”

“县尊真有本事,这些人一锅端了不说,而且这些人都是在咱们歙县没有案底的,这岂不是算咱们歙县替东南别的州县除害了?”

“县尊上任快两年了,这赋税收得公允,派差派得公道,断案更没话说,就连仓库里救灾的粮食也堆得满满的。这么好的官,还有人来挑刺,造孽!”

蔡应阳今天来得急,一身便服,因此听到盛赞叶钧耀的声音此起彼伏,中间还夹杂着指摘自己的声音,他的脸一时更黑了。虽说他知道处朝堂之高的大佬们听不到民间的声音,所以地方官才只能任凭巡按御史揉搓,可叶钧耀却不同。说到底,都要怪那隶属同党却胳膊肘往外拐的张佳胤!

心头憋气的蔡应阳拿出巡按御史的关防,板着脸进了县衙。哪怕他不理会背后那议论声,可却能清清楚楚感觉到别人在指指点点。等他到了公堂之上,就只见这里正有两个犯人被摁倒在地,扒了裤子挨棍子。行刑的皂隶端的是训练有素,每一下落在臀腿上,那就是一道宛然血痕。即便是他突然出现,不少皂隶也只是斜睨了一眼,棍子却照打不误。看到他们这我行我素的一幕,蔡应阳就更加愠怒了。

叶钧耀当然不能装成没看见蔡应阳。站起身相迎的时候,他却还习惯性地往角门那边的屏风后头看了一眼,这才快步上前:“蔡巡按怎的来了?”

“预备仓一事本宪已经查完了,今天来本是对叶县令说一声,本宪即将回南京。”说到这里,蔡应阳看了一眼堂上正受刑的犯人,见旁边还跪着好些不知道是已经挨过还是正要挨棍子的犯人,便不动声色地问道,“从外头进来时,本宪听说叶县令竟是又大展神威,抓了一批盗贼?”

“不过是一群小蟊贼,不值一提。”叶钧耀笑容可掬地说,心里觉得自己现在真是越来越淡定了。如五峰盗这样曾经名噪一时的东南大盗,到了他这里,硬是成了小蟊贼!

“小蟊贼?”

蔡应阳眉头一挑,直接转身来到了那几个被打得满头大汗的犯人,看了片刻后,竟是直接蹲了下来:“叶县令今日断案,你可觉得有冤屈?”

听到蔡应阳如此当面砸场子,叶钧耀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所幸他如今不是刚上任那会儿的菜鸟了,这会儿虽捏紧拳头,却只冷笑着站在那没吭声。

按照蔡应阳的经验,往日大堂上县令审案子,无论是否公允,那些挨打的犯人一旦遇到机会,肯定会拼命喊冤质疑。可此时此刻,那个在问话时却还在挨打的盗贼吃力地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却突然吐了一口唾沫上去。不意想面对这样的待遇,蔡应阳登时勃然大怒。

“冤屈个啥?狗官,老子不用你当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