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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回过头时,这才看到小北身上披着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他信手挽剑上前,笑呵呵地说道:“怎么样,我们一块练练?”

小北本来只是看热闹,闻听此言登时眉头一挑道:“你等着!”

当严妈妈撑起支摘窗,看到外头院子里那两个纷飞的人影时,她不由得笑了起来,随即回头制止了要出去的嘉怡和佳雯,这是除却小北身边的芳容和芳树之外,她新带的两个丫头。

“横竖今天没有上朝,让他们好好松快一会儿,别去打搅!”

京师虽是做官的人人向往,可在这处处都要谨言慎行的地方,哪及得上在外能够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第八五五章 敌意和帮手

尽管关于张泰徵的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联想到内阁三辅张四维还在家养病,不免让人颇有遐思,但都察院两位掌道御史联名上奏五年前理刑有弊,人证物证全都一一罗列了出来,这还是引来了更多的关注。疏入第二天,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的答复就立时下来了,却是令刑部尚书吴百朋和左都御史陈炌以及大理寺卿陆光祖领衔,汪孚林和秦一鸣协查。除此之外,一贯会参与理刑的锦衣卫,也派了北镇抚司一个百户前来协理。

偌大的锦衣卫,南镇抚司负责的是本卫的军纪和法纪,按理来说,徐爵当初所属的便是南镇抚司,只不过其仗着冯保在背后,常常越权管侦缉之事,甚至插手调派锦衣卫的探子。而北镇抚司方才是真正掌管侦缉的部门,在不少时候都拥有极大的威权。但如今东厂压过锦衣卫,刘守有见冯保这个东厂提督太监时尚要磕头问安,而张居正更是犹如文官之中的定海神针,哪怕是曾经威震一时的北镇抚司中人,也自然而然摆不出什么嚣张气焰来。

正因为如此,奉命覆核的这天早上,郭宝这个正六品的北镇抚司百户,在刑部门口见到汪孚林时,赫然满脸堆笑,客气到无以复加,哪里有半点特务机关出来的人那阴沉模样?三十出头的他长了一张很讨喜的圆脸,说话圆滑而又诚恳,对于汪孚林和秦一鸣揭出来的这桩弊案,他更是口口声声指责数落,半点没有替前任文过饰非的意思。

对于这一点,汪孚林当然知道不是冲着自己这个人,而是冲着御史的职权,别说是郭宝一个小小百户了,就是现如今掌北镇抚司的刘守有,也得时刻提防着都察院的弹劾,因为那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利剑。都察院的御史们这些年看似被张居正压得透不过气来,可御史的职权摆在那,隆万这十多年来,就连勋贵也有因为被弹劾不称职又或者贪腐,最终革职闲住的,比如倒霉的抚宁侯,更何况区区锦衣卫?

所以,汪孚林没有因为郭宝对自己殷勤就生出什么痴心妄想——尽管他一直都在做最好能有厂卫头子投靠自己的好梦——但他还是笑容可掬地应付了郭宝的寒暄,当看到陆光祖也正好过来时,他立刻换上了恭敬而冷淡的笑容。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号称三法司,掌总的头儿品级却各有差别。刑部尚书正二品,左都御史从二品,大理寺卿正三品。所以,同为九卿,位次自然就有所差别。这其中,大理寺卿在大九卿之中排名最后,位子也最尴尬。从万历初年到现在,尚书和都御史这一层级的职位,变动一向都不大,往往不是病故就是告老,又或者被人弹劾,如吏部尚书就总共换过三次,而大理寺卿却不一样,六年之中换了七八任都不止。

而被换掉的人却大多都是高高兴兴去上任的——哪怕他们是从绝无仅有的大九卿之一,正三品大理寺卿,变成了十二个正三品六部侍郎之一,无论大九卿还是小九卿都排不上号——除非是落到事务最繁杂的工部侍郎,那么才会来上一阵长吁短叹。

既然身在都察院,又是掌道御史,汪孚林和现任大理寺卿陆光祖当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恭敬是因为那终究是品级高许多的上官,冷淡则是因为陆光祖对他有成见。

陆光祖早几年便是大理寺卿,却因为丁忧回家守制,服满之后先是起复南京大理寺卿,随即又在顶替他的大理寺卿高升了某部侍郎之后,恢复了原职。别看这番波折,这却已经很不容易了。对于大多数丁忧守制的京官来说,要想官复原职是很难的,那得朝中有人,能力出众,否则起复回来,只能看看有什么空缺,暂且去做做,甚至常常只能屈就外官,所以不少品级颇高的官员往往丁忧之后就不再出仕,就是因为僧多粥少没位子了。

而陆光祖虽说有品行能力上的各种优势,但最大的优势却是,他和汪道昆等人一样,也是张居正的同年。而当年殿试的名次,陆光祖在殷正茂前头两位,同样是在三甲倒数。就因为这个,汪孚林背地里常常嘀咕,殿试名次这东西,也就是一时作用巨大,到底能否官路仕途登顶,却得看个人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