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又持续了许久才渐渐平复。

在这漫长又短暂的冬季中，师轻离也没有放松对猫初的要求，既然逃匿之术暂时已经无法再有大的进步，便将精力都放在了幻化和敛气上，猫初虽然仍不太擅长这些，但在冬雪初融之时，也已经完全超过及格线——当少女俏生生站在师轻离面前时，连对气息十分敏感的师轻离也无法简单看出猫初的妖族身份，尽管这是有法器帮助，但在她们行走在外时却已经完全够用了。

至少师轻离不必担心当她不在猫初身边时，其他修士会发现她的真身并将其捉了去做灵宠。

至于修为在修真界顶端的那些人，与玄天宗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来也不会为此与她们撕破脸皮。

这样一来，也可以放心带师妹回宗门了，不管长辈是否反对，她定然要与师妹结契，从此同生共死才好。

这些都是师轻离藏在心中的事，并没有告知猫初，她直觉自己的师妹肯定不会同意，不过没关系，带回宗门后，以师妹如今的修为，便是如何也跑不了了。

而猫初虽然显得开开心心的样子，但心中却并没有多少喜悦之情，反而颇有一种最终审判就要来临的视死如归感——毕竟，现在的她之所以还能与师轻离在一起，全是托了这隔离外姐的空间的福。出去后，绝对会有她们两人都不希望的意外发生。

虽然猫初自己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她的出现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但师轻离……她恐怕还在做着什么不切实际的梦吧，比如结契之类的。

但这绝对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猫初现在能做的，只是更多的待在师轻离身边，黏着她不放手，对她更多的撒娇，看更多她的笑容，听更多她的声音，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牢牢刻在记忆里。

与师轻离共同生活的每一天每一段都是她毕生的宝物，绝不会让他人随意染指。

在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黄昏，两人牵着手，将空间里留着她们回忆的地方走了个遍。巨树的树冠上还残留着积雪，鸟儿们仍是叽叽喳喳的，白水不在，没人能听懂它们的话，但猫初猜测，大概是“混世魔王终于要走了”之类的话，毕竟她可是时不时就来撩拨它们，引起公愤的猫妖。顺着山上的溪流而下，水中的几尾锦鲤都忍不住朝猫初喷水，自从被人捉进这里，它们就再也没有过安生日子，跟黑色猫妖天天斗智斗勇，这几尾锦鲤的怒气若是能化作实体，猫初恐怕就要成了马蜂窝罢。再往林中走去，像是知道猫初即将离开，连林中的动物们都从巢中出来，夹道目送她们，恨不得以泪洗面——猫妖终于要走，希望她再也不要回来祸害它们了。

天边的晚霞颜色渐深，从粉紫逐渐成了昏沉的橘黄，连纯白色的梨花林也被染上了同样的颜色，身影慢慢拉长合一。然后她们便走到了出口处，此时一陌生女子正等在旁边，相貌气质皆是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点，属于走在人群中永远都只会是背景的那类人。

“黎初，师轻离，终于到了这一天，你们的速度比我想象得要快上许多。”

白水轻轻的叹息让她比之前更加像一个人类，除了不带任何感情的黑眸外，再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暴露出她其实还没有彻底融入人类这一种族的事实。

“白水，如果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可以来找我玩，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

白水轻轻摇头，以她的立场来说，在问题尚未解决之前，她若是再出现在黎初和师轻离面前，便说明事情已经走到了她不得不出面解决的那一步，那可就太糟糕了。

“不久后我便会像老大那样去各个世界旅行，届时恐怕便再也见不到面了。不过，我倒是希望我们不会再相见呢。”

至于是多久之后，白水没有细说，对她这样的长生种族来说，一两百年乃至上千年也不过只是浅眠一段时间罢了。

黎初懂得白水的未言之意，如果在那之后她们再重逢，只会是因为她遇到了生命危险。她们两人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黎初上前轻轻拥抱白水，然后便松开手，和师轻离并肩向她道谢。

“白水，能遇见你我很幸运。”

“多谢这段时间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