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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如果江宁守得住还好说,现在这江宁既然已经沦陷,皇上震怒之下,我的临阵逃脱之罪,就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

“主子!奴才愧对你的信任啊!你以奴才为江南提督,驻守江宁,如今江宁城破,奴才丧城失地,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你们别拉着我!别拉着我!我要向皇上万岁以死谢罪——!”

福珠洪阿明显要比杨文定对大清朝廷忠心得多,才刚吃饱喝足,马上就放声大哭,还要去抢亲兵的佩刀自刎谢罪,被杨文定和亲兵拦住之后,福珠洪阿又冲着北方不断磕头,口中不断向咸丰大帝请罪,一再自责他的失城失职。见此情景,只会替自己考虑的杨文定在愧疚之余,心里难免也有一些奇怪,搞不懂福珠洪阿为什么跑到了镇江才想到以死谢罪?为什么没在船上投水自杀?

也是到了福珠洪阿的情绪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后,杨文定才想起向福珠洪阿打听江宁城破的前后经过,福珠洪阿也基本如实相告,说他在睡梦中听到仪凤门传来爆炸声音,怕太平军乘机攻城就匆匆赶到聚宝门督战——至于什么时候做出的反应,听到仪凤门传来爆炸声却偏偏跑到方向完全相反的聚宝门督战,这些福珠洪阿都没说没解释,滑头老吏杨文定也没有问。

然后福珠洪阿又说,他到了聚宝门后,城南的太平军果然向聚宝门发起了猛攻,他率军浴血奋战,接连打退太平军多次进攻,然后收到仪凤门城墙被炸塌的消息后,他又被迫分出大量兵力赶往仪凤门救援;那曾想救援仪凤门的军队刚走,那些被无能江宁官吏放进城里的太平军细作就操刀子杀上了城墙,他猝不及防吃了大亏,只能是带着败兵且战且退转移到了满城,继续与太平军交战;可惜负责守满城的祥厚比负责守外城的陆建瀛更废,才坚持了一个白天就又被太平军杀进满城,福珠洪阿本人虽然手刃数十敌,但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迫突围杀回了镇江。

听完了福珠洪阿厚颜无耻的自吹自擂,杨文定也没提出什么质疑,只是向福珠洪阿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福提台,那陆制台呢?他职守外城,外城被长毛攻破后,他去了那里?”

“不知道。”福珠洪阿很坦白的回答道:“听祥厚说,长毛杀进外城后,陆制台倒是去了一趟内城想进去,但祥厚不准他进城,要他组织百姓发起反击,然后就再没他的消息了。”

杨文定一听大失所望了,原本杨文定还指望能够确认陆建瀛已经死在江宁城中,好乘机把江宁失守的罪责全都推到陆建瀛身上,但现在陆建瀛既然生死下落不明,杨文定就必须得悠着点——不然的话,陆建瀛一个反击就能把杨文定拉下水!所以无奈之下,杨文定也只能改口问道:“那么福提台,这次江宁沦陷,你认为最大的罪魁祸首是谁?”

福珠洪阿当然想如实回答说陆建瀛和祥厚这两个蠢货,但祥厚是姓爱新觉罗是根红苗正的野猪皮子孙,陆建瀛是咸丰大帝的东宫座师又是一品大员,现在还下落不明生死未知,把责任推给他们不但牵涉太大,还很可能结下招惹不起的仇人。所以福珠洪阿细一盘算后,便这么回答道:“要说江宁沦陷的最大罪魁祸首,以我之见,应该是那个松江府的团练督办、礼部主事吴超越!”

“吴超越?!”杨文定这一喜非同小可,忙问道:“福提台,你为何认定是吴超越?”

“因为他是最早打开城门逃命的人。”

福珠洪阿这次倒是说了一句大实话,然后又振振有辞地说道:“仪凤门和聚宝门先后被长毛攻破后,城里的大清将士虽然也有人逃亡,但大部分的大清将士仍然还在我的率领下坚持和长毛打巷战,谁知道那个吴超越贪生怕死,竟然和守备将军耿桡一起打开了他们值守的神策门出城逃命,彻底动摇了大清将士的军心士气,我这才在巷战里败下来。”

“真有这样的事?”杨文定更加的喜出望外,忙追问道:“江宁城里还在打巷战,吴超越那个狗贼就打开了神策门出城逃命?福提台,这一点你是否确认?”

“当然能确认。”福珠洪阿想不都不想就说道:“我退到内城的时候,祥厚将军亲口告诉我,说他派人去命令吴超越带着松江团练撤回内城助守,结果就发现吴超越和耿桡早就打开城门跑了。这件事江宁城里知道的人很多,谁都可以做证。”

“好!”

杨文定的激动反应很是把福珠洪阿吓了一跳,然后杨文定还迫不及待的一把拉住福珠洪阿,说道:“福提台,别愣着了,赶快写折子,把江宁城破的事向皇上禀奏,也把江宁城破的所有责任都推到吴超越身上,抢先把罪名给吴超越砸瓷实了,然后你就可以乘机开脱罪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