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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就连刘迪眼见淳于安接受他的意见,一时间都唯有错愕。说实话这计策他只是随口一提,压根就不相信淳于安会同意,而他也可顺势将兵众埋伏于县治之外,将这些县兵们当作诱饵,等到两军乱战时再杀出。

不过既然淳于安这么干脆,刘迪便也不再推辞,趁着淳于安解散县兵的时候,安排逗留于外的淮南士卒们分批进入县治,按照淮南军的战斗习惯将一些防事稍作修改。虽然这些防事实在简陋,但也聊胜于无,能够略享主场优势。

傍晚时分,当淳于安将兵众们解散完毕分遣归乡之后,再次返回县治。对于刘迪的提议,他此时也颇有几分佩服。兵众们解散非常顺利,几乎在他下令之后不久,便有近半兵众离散,甚至不问原因。这也让淳于安意识到士气是多么低迷,根本就没有什么力战固守的凝聚力,一旦贼众到来可能就要一触即溃。

此时,县治周遭防事已经发生极大的变化。篱墙内外几道原本就存在的浅壕此时已经被灌上了水,只在正西位置留下了几条木石搭建的小桥,而篱墙却已经被拔除,改制成了小型的锐刺拒马摆设在壕沟里,露出一半的尖刺。而那几座高近两丈、被淳于安寄予厚望的箭塔,也已经被完全放弃。

如此一来,整个县治防线一撤十数丈,直接收缩将近两倍。而刘迪还在指挥着兵众和县内近百吏丁们正在有选择的拆除本就不多的屋舍,拆掉的梁木土石之类则被板车拖曳出来堆积成一堆堆高达丈余的土丘。

那些新堆成的土丘,上面则分别摆设着一具长达丈余的车驾。这些车驾原本是作为货车伪装,上面堆着半丈高的物品,蒙在厚厚的草毡之中。每一具车驾旁边则端坐着少则七八人、多则二三十的淮南军卒,正在闲谈休息,气氛一时间居然有些轻快。

此一类车驾,有十余具之多。淳于安看在眼里,心内不禁一喜,他虽然不曾见过淮南军作战,但也曾听闻淮南军有着强大的战车车阵,一旦摆设起来哪怕面对数倍之敌都能痛击来犯之众。只是这些车驾孤零零摆设在一座座土丘上,实在不成阵势,不免让淳于安心存疑惑。

他走向刘迪,想要略作询问,不过刘迪在那里频频号令,让他没有机会插话。又过一会儿,刘迪才转头过来,笑语问道:“明府应该尚有曲从,不知可否稍备餐食以飨伍士?”

淳于安闻言后忙不迭点头,继而便匆匆前去准备。县中兵众虽然散去过半,但也仍有数百人表示留下来要与淳于安共存亡,这自然让淳于安颇为感动。眼下淮南军负责正面布置战场,这些兵众们也只能暂时充作役使。

下相县虽然军备不修,但民政却还不错,所以饮食方面倒也充足。入夜时分,餐食俱都准备妥当,而后便用竹筐搬运到前线位置。一声锣响,夜幕中涌出许多人影,俱都聚集在一座新进搭建的高台前,高台上有火炬熊熊燃烧,下方则是层层叠叠土石搭建的阶梯。

数百兵众聚此用餐,除了一些无可避免的咀嚼吞咽声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声响发出。看到这一幕,淳于安也不由得感叹淮南军之精勇果真不负盛誉。再看他身后他数百兵众,虽然忠义可嘉,但却阵型散乱,充斥着交头接耳的人语杂声。

“县中尚有数百卒用,或是不及淮南劲卒精勇,但也忠义可嘉,尽归刘将军调度,以充阵用。”

听到淳于安这话,刘迪只是笑着点点头,让人取来三色旗令递给下相县兵长,教授用法。但在用餐完毕后,只是将这些人安排在高台周围,简单列阵。

此时天色已经极黑,淮南军卒们用餐完毕后即刻返回各自所分配方位。而刘迪也邀请淳于安登上高台,俯瞰这一片准备好的战场,而后他抬手一挥,便听前阵各车驾旁传来兵长高呼:“被甲!”

随这话声落下,各车驾上所覆盖的草毡很快被扯开,露出上面层层叠叠所堆积的甲衣、刀盾等军械,士卒们开始有条不紊分发穿戴起来。

“原来只是运载械用的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