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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明知道就算返回信都,主上肯定也不会轻饶过他,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别的去处,最起码先一步返回信都,还可以将战败的罪过往张贺度身上转移一些。事实上也的确是,若非张贺度鼓噪逼迫麻秋出战,就算襄国局势仍然艰难,不至于败坏到这步田地!

似乎上天都觉得麻秋等人能够活下来并不应该,途中大雪纷飞,昼夜不停,使得赶路更加辛苦。

麻秋一行人状态本就不佳,更乏物用随身,风雪之中不断有人倒毙于道途上,幸在行至半途又遇上了一路赶往襄国的信都使者,只是这时候麻秋身边仍然存活的卒众已经不足百人。

信都的使者前往襄国是为了传达羯主石虎的最新命令,为了稳定国中局势并人心,羯主石虎打算在新年之际于信都这座新的都城举办盛大庆典,并大肆分封酬赏众将,麻秋作为襄国守将同时也是石虎心腹,自然也在此列,石虎打算加封其人为县公,而这一行人便携带着有关诏书并符令。

除此之外,石虎还严令麻秋一定要稳住襄国的形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最起码要守住襄国这座城池,将晋军北伐中路军阻在襄国附近。

因为在经过一年的经营并梳理后,信都的局势已经初步稳定下来,石虎打算在新年庆典之后,趁着这一股上下振奋的士气,亲自率领信都大军南下进攻驻守于清河郡东武城的晋国东路大军。

这一次反击也算是蓄势良久,被石虎视作回挽国运的关键一战,对此寄予厚望,自然不容有失,尤其不能让晋军其他方面的北伐部伍参与到这一场战事中来。

可是使者行至半途便遇上了自襄国逃出的麻秋,自然没有再往襄国去的理由。特别襄国的失守并守军近乎全军覆灭变数,更是大悖于石虎的谋划,使者一行自然不敢怠慢,先派人马归国急报,后路则监押着麻秋徐徐而行。

如是又行七八日,途中风雪断断续续,不过随着越来越靠近信都,沿途也不乏羯国所布置的戍堡营垒,倒是不愁补给。

这一日,众人抵达一处距离信都已经不远的营盘,抖落身上积雪便各自入营歇息。

麻秋并其部伍被安排在一处单独的营帐中,原本依照他的身份,可得更多优待,但是在由使者口中得知主上打算后,麻秋也自知他已是罪大难赎,哪怕主上还没有宣布对他的惩罚,但也已经不敢再作乐观之想,只希望归国之后能够在主上面前详细汇报襄国此战细节种种,也向主上乞求看在他多年忠义效死、至死不悔的份上,能够为他家留下一丝血脉。

夜中时分,营盘外风雪中突然响起一连串轻微异响,响声虽然不算太大,但是麻秋作为身经百战的宿将,很快便察觉到不妥,忙不迭翻身而起,披衣出营。

这座营盘本就不大,驻守有四五百名卒众,天上仍然飘舞着零星的雪花,寒风仍然凛冽不减,甚至就连一些巡卒都早早推进营帐中,偎在火塘旁取暖。麻秋一连吼叫许多声,才有人探出头来匆匆上前听命。

麻秋还待要吩咐营中派出斥候巡望周边,可是风雪中骚乱声越来越大,同时被积雪映衬发白的夜色中涌出许多的兵众。

营地虽然被悄无声息的接近,不过营中守卒也并不慌乱,毕竟这里距离信都只在十数里,能够出现于此的大队人马只能是来自信都的军众。因是那营主也并未下令警戒,只是忙不迭喝令兵众赶紧离开营帐准备烧火备暖。

看到营主如此反应,麻秋倒也觉得应是自己过于敏感,正待要返身归帐,可是在看了一眼急速逼近的军队,心中那股警觉越来越强烈,既然是友军,已经行进至此,为何还没有令卒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