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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道墙角处忽然钻出来一个长袍士子,向这边唾了一口:“奸贼!贪生怕死、软骨头,满口忠心道德、假君子!”

“站住!”一个随从大骂道。那士子却一溜烟就跑了。景清道:“回来,进门!”

妙锦轻轻掩住口鼻,跟着父亲进了府邸。景夫人便迎上来了,大家先见了礼,景夫人便拽住妙锦的手,不断拿手帕抹着眼泪。府上的气氛十分沉重,彼此相顾无言。

“娘,你的额头怎么了?”妙锦伸手抚摸景夫人的头,见上面有一处淤青。

景夫人拿手遮住道:“没甚么,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怪我多事。前阵子黄子澄在市口被凌迟,三天三夜才活活痛死!我便悄悄坐车去看了一眼,不料被人认出来,不知哪来的一群人,拥挤着把马车给掀翻了,我便摔了一跤……”

一行人刚进屋子,景夫人又道:“朝中许多大臣的家眷太惨了,还有一些未出嫁的闺女,竟然被脱光了游街,又送到军营中,被那些军士日夜凌辱、肆意辱骂……”景夫人看了景清一眼,“若我是他们家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哼!”景清一脸愤怒的表情,什么也不说。

景夫人却继续在旁边说:“黄子澄的夫人许氏,我是认识的,听说每天有二十条汉子守着她……”

“你不必说了,老夫都知道的。”景清终于听不下去了,“黄子澄、齐泰、方孝孺这些人,本来就是他们主张削藩,现在事败,必定无法脱罪,有甚么奇怪?”

“可不止他们,还有暴昭、练子宁、连楹等人家室。听说没完哩,还有人要继续被治罪,现在京师官场人心惶惶,不知啥时候会轮到自家倒霉。”景夫人叹了一口气,她又犹豫地小心翼翼地问,“夫君是不是与方孝孺、连楹约定要殉国啊?”

景清皱眉不答。

景夫人一脸忧心道:“难怪那么多人都辱骂咱们家,现在府上的人连门也不敢出了。”

妙锦留心观察父亲的神情,她在想:父亲听到那么多惨状,究竟有没有犹豫过?也许是有过犹豫动摇的罢,父亲从小虽然家境寒微,但一直在读书,没吃过多少苦头,后来更是多年荣华富贵养尊处优,怎能毫无贪生之念?

但是,妙锦知道父亲最看重甚么……

景清起身道:“老夫还有事要办。”便走出了房门,径直往书房而去。

妙锦却还未死心,顾不得与母亲徐旧,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