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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朱高煦才自嘲地微笑道:“我这个王爷没什么学识,不过也学了一些浅显的学问……”

杜千蕊抬起头、轻轻摇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仰慕。

朱高煦见状,便若有所思地接着此前的话题,道:“治人,说到底是想奴役人。一开始的治人者、是把别人当奴隶,强迫奴隶劳作。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样的法子所得太少。

大概从春秋战国开始,治人者开始用封建制度,给予人们一些自由。如此反而谋得了更多好处。

不过一切都在变化。城市越来越大,城镇人口越来越多。城镇里的工、商业产生财富的周期,比耕种更快。

治人者要人们留在城镇里,心甘情愿、拼尽全力地为其卖力,便需要这里有足够的吸引力。除了丰富的货物,戏曲、歌舞、文化都是文明的进步,甚至更好的窑子和更漂亮的窑姐,也是人们留恋城镇的理由。既然如此,咱们为何要在道德上分出高低?”

杜千蕊听罢小嘴微张,轻声赞道:“王爷的学问,非道德文章可比哩。”

朱高煦却微微摇头:“我儿时虽舞刀弄枪、不爱读书,但知圣贤的道理,才是最高深的东西,那是哲学。世人觉得毫无用处,只因为大多数人、并未身居高位;身居高位者,也可能尸位素餐。”

杜千蕊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但朱高煦知道,一个小女子无法真正理解他的意思。

这时杜千蕊柔声道:“王爷只听过我唱小曲,我也会唱戏的。”

朱高煦饶有兴致地说道:“何不现在唱一段让我听听?”

杜千蕊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默默地酝酿了片刻,她便开口唱了出来:“最喜今朝春酒熟,满目花开如绣。愿岁岁年年人在,花下常斟春酒……”

朱高煦认真地听着,至少在他听来,杜千蕊唱得并不比李楼先差。朱高煦心道:头牌、名妓、名媛,有时候不过也是捧出来的;像沈徐氏这样的金主,他们的影子在幕后,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或因礼数的缘故,杜千蕊在朱高煦面前低眉顺眼,不会长时间直视着他。但她唱起戏来、只为朱高煦一个人唱,眼神的喜怒哀乐演绎也是表演,她便会看着朱高煦,目光流转,叫他感受到另一种情意。

那动人的声音、温柔委婉的气息,让朱高煦觉得,今夜还可以和杜千蕊继续缠绵。

待她唱完了一段,朱高煦听懂了戏词,便说道:“千蕊唱得好。不过这子孝妻贤、忠孝两全的《琵琶记》,渐渐不如《西厢记》这样的男欢女爱受欢迎了哩。大伙儿若有得选,可不想只被朝廷‘教化’,却想要有黄金屋、颜如玉,至少在听戏的时候可以高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