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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辉祖微微侧目,但手里没停,依旧端坐在书案前,一笔一划地工整抄写着字。

老头上前轻声道:“老奴在门子那里,与一个武将谈了一会儿、套了个近乎。新君的年号已经颁布了,叫‘武德’。”

徐辉祖一听,缓缓将毛笔放在砚台上。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对俺大明朝,不是好事。”

过了一会儿,他又摇头冷笑了一下,说道:“这个年号必定不是高煦身边的谋士想的,俺估摸着,是高煦自己想出来的玩意。大明立国已四十载,高煦既不是打天下的开国皇帝,他还用‘武’字,是打算继续打仗、穷兵黩武治国么?”

武德这个年号是以前用过的,不过年号可以重复使用;前一个用年号的人也没甚么道德污点,以大明朝的制度也不可能再发生类似皇子政变的事、连机会也没有。这些都问题不是很大,徐辉祖最在意的,显然是那个“武”字。

老头拜道:“您说得是。”

徐辉祖面有讥色,接着又露出忧心忡忡的模样,喃喃说道:“太祖高皇帝创业何其之艰,基业怕是要败在高煦之手!此人叛道离经,心中毫无忠孝美德,偏偏成天把忠孝二字挂在嘴上;别人看不破,俺是他大舅、看着他长大,还不知道吗?

俺觉得他打仗颇有一手。可俺观之、高煦毫无文治本事,只知狡诈手段;暗地里更是对先贤道德、嗤之以鼻!高煦根本不懂,俺大明朝以道德人心治国、教化天下,若没有了这些东西,世间岂不乱套了?万一天下纷乱,他纵是再能打仗,国家如何受得了连年平乱?

俺大明朝,此时将有一劫!”

老头听罢,好言劝道:“眼下主人已管不了国事了,您保重身体,少些操劳罢。”

徐辉祖马上听出了言下之意,坦然地说道:“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要杀便杀,何惧之有?你们不必担心,徐家中山王之后,俺又是他亲大舅,他不敢明目张胆动徐家;他对俺起了杀心,也不过只会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罢了!”

……新皇登基这一天,姚芳已经彻底明白了:圣上(朱高煦)不会给姚广孝定罪。

因为在圣上登基之前,当众说了一番话,言称只诛参与了谋害先帝的首恶,余者无罪。这一席话,姚芳也是听见了的。

姚芳又联想到圣上的态度:世人皆知道衍是先帝的心腹,将先帝之死牵连到道衍头上,反而让整件事的可信度都降低了。

从利弊上看,确实是这样的道理。但姚芳不解气!

他苦思了几日复仇的法子,仍然苦无良策。此时姚芳再次出了内城东北边的太平门,轻而易举地走进了庆寿寺。圣上登基之前,亲口叫姚芳与杜二郎(杨勇)暂且掌管着锦衣卫,他要进出庆寿寺这等地方,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