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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仙真又道:“比起那些人,我反而觉得大明皇帝没那么让人反感。皇帝虽有些傲慢瞧不起人,可他从来不让谁觉得欠他的,反而常觉得他欠了你;你即便做了很蠢的事,他还是有胸襟原谅你。上次我也觉得自己太放肆过分了,还说些大明朝欺压安南国的话。本觉得、他会以我有二心而恼怒,但他反而费心送我礼物示好,仿佛因愧疚而做出弥补。一个人能愧疚,多半不是太坏的人。”

陈仙真所言也颇有道理。段雪恨想起那个无处可去的雨夜,朱高煦找到她、多次保护她;朱高煦却一直让她觉得,是因为他想拉拢段雪恨,为之所用。所以段雪恨接受了朱高煦的好意,后来在他身边也很心安,并且情愿让他利用,因为感觉自己是有价值的人。

可是如今想起来,她觉得好像也没太大的用。只是朱高煦让她觉得自己有用而已。

“那些跟着圣上打天下的文武,对圣上都挺忠心,不是没有原因的。”段雪恨终于开口道,“时辰不早了,陈娘子早些休息罢。”

段雪恨起身便走,陈仙真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但也只好把她送到了门外。

虽然段雪恨平素沉默寡言,在人多的时候总是被人忽视;但她在宫里久了,很多女子都挺喜欢她。不像有些人,彼此间总是相互暗自提防着。

第二天早上段雪恨去圣上那边,见到了皇贵妃沐蓁。沐蓁也是对段雪恨报以亲近的笑意,那样的亲近感,发自肺腑。沐蓁第一眼看到段雪恨时,便露出了下意识的神情。

段雪恨有点不自在,因为沐蓁可能是把她当亲人、才会有这样的对待。段雪恨佯作没有留意,上前行礼说道:“臣妾拜见圣上,皇贵妃。”

朱高煦的眼睛从桌子上的卷宗上挪开,抬头看了她一眼,用随意的口气道:“山东暂时没必要逗留了,咱们明天就走,我已让中军下了军令。”

段雪恨道:“是。”

朱高煦又道:“对了,我让张盛、给滨州府坐记的锦衣卫校尉打了招呼,留意唐赛儿的处境,隔个一两年就报一次。咱们减免山东徭役,让唐赛儿的爹回来种地,或许她以后能安稳过活罢?她就是山东布政使司的百姓之一。”

段雪恨没吭声,她一般不管朱高煦的政略,也不会轻易恭维他。

沐蓁马上把话接过去,说道:“可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圣上去寻访民间美人呢。”

朱高煦笑了一下,不以为意。

沐蓁又瞧了一眼朱高煦面前的卷宗,俏丽小脸上的眼睛十分明亮,俄而她又有点不高兴道:“总有不知道的人,言语间说圣上坏话。圣上这般勤政,为大明计长远,也该叫那些文官、帮您多说些好话才是。”

朱高煦看了沐蓁一眼,露出了一丝被夸了不好意思的神情。段雪恨一如往常默不作声,却细心地观察着他们,她觉得朱高煦在偶尔之间、会有一种与出身显贵的人格格不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