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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总数接近四万的两军步骑在宛城北门外混战如麻,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南阳军拼命的想往护城河桥上冲,汉军则或是寸步不让,或是拼命上前,不顾一切的和敌人搅在一起,刀来矛往血肉横飞,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两军士卒惨叫着摔倒在血泊中,因为天色太黑的缘故,混战中,交战双方都不断出现误杀误伤同伴的情况,如潮的喊杀声远传数里,直冲云霄。

虽然兵力处于绝对劣势,但南阳军的形势其实并不差,除了兵力过于单薄的王吸所部已经被汉军彻底冲乱之外,樊哙和周勃二军,还有此前埋伏在城下的吕泽所部,编制都保持得比较完整,处于集群作战的有利状态,汉军方面却只有守住了护城河桥梁的充峻所部编制比较完整,龙且和公孙同二军的编制都已经被打乱,只能是全靠士卒单兵而战,所以南阳军只要杀溃了汉军充峻,就有很大的把握逃回城去。

然而就算是这样,刘老三也依然在宛城北门城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因为刘老三非常清楚,现在的情况是每耽搁一分钟,自军就得多付出一些宝贵的兵力损失,也会削弱一分自军将来的守城力量,所以就算南阳军突围有望,刘老三也依然急得连连跺脚,直恨不得城下的南阳军将士能够个个肋生双翅,赶紧飞回城里逃生。

“快啊!快啊!再快点!没多少距离了,只要杀溃了守桥的汉贼,你们就可以回来了!快!”

见刘老三急得眼中几乎喷火,旁边的随何同样焦急万分之下,还给刘老三出了一个馊主意,说道:“大王,如果时间耽搁久了,只怕汉贼还会派来援军,不如派人出城传令,让樊将军和周将军他们去没有贼军的东门回城……”

随何的话还没有说完,刘老三就已经一记耳光抽在了他的脸上,红着眼睛大吼道:“战场这么乱,你叫本王如何派人给樊狗儿他们传令?还有,我们和汉贼纠缠得这么紧,这个时候突围去东门回城,岂不是更给汉贼乘机干掉我们军队的机会?”

随何讪讪闭嘴,老实捂着脸退开,刘老三则又转向了韩信,吼道:“韩信,现在怎么办?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大王恕罪。”韩信的声音中充满无奈,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多余的兵力出城接应,臣下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是靠樊将军他们自行突围了。”

刘老三脸色阴沉,半晌才长叹了一句,“偷鸡不着蚀把米,就算今天晚上我们的斩首比汉贼更多,我们也亏大了。”

这个时候,北面的黑夜之中,又出现了无数的火把光芒,很明显是项康又给北门战场派来了援军,刘老三见了心中更是大急,即便明知道毫无作用,也忍不住趴到了箭垛旁边,冲着城外的混乱战场绝望大喊,“樊狗儿!周唢呐(周勃是吹唢呐出身的)!快!快!汉贼又来援军了,快冲回来啊——!”

不用说,刘老三的绝望呐喊当然彻底淹没在了巨大喊杀声中,而更糟糕的是,因为战场过于混乱和光线太差的缘故,还是在汉军大将朱鸡石带着援军冲到了战场近处后,樊哙和周勃等人才魂飞魄散的发现这一情况,心惊胆裂之下,樊哙和周勃等人只能是疯狂吼叫,逼着南阳军全力冲锋,抢夺护城河桥梁过河回城。

历史书上的无名小卒充峻坑苦了汉高祖,即便是前后受敌,友军又队形大乱很难为自军提供强力帮助,兵力只有五千的充峻,愣是靠着仓促组建的圆阵,死死守住了宛城北门的过河桥梁,不管南阳军如何冲击,也不管自军士卒如何死伤惨重,死活就是屹立不动,坚决堵住了桥不让南阳军过河,那怕刘老三在气急败坏之下命令城上守军放箭,不分敌我的疯狂放箭,都没能射散充峻的圆阵。

这还不算,箭镞如雨中,一支羽箭忽然射中了充峻的后颈侧部,还直接穿颈而过,充峻也没有倒下,而是咬牙扶矛站直了身体,口中流着血,向自己的亲兵吩咐道:“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的旗帜,绝对不能倒!”

始终没有倒下的军旗成了汉军将士的精神依托,咬着牙齿把充峻的旗帜簇拥在中间,已经死伤惨重的充峻所部将士肩并肩人挨人,坚决站稳脚步,死死挡住南阳军在垂死挣扎下发起的疯狂冲锋,始终没有让南阳军的一兵一卒冲过桥梁过河,顽强的毅力让刘老三在城上不断哀嚎,“守桥的汉贼,乃翁和你们有仇是不是?你们就是不放一条路?!”

当朱鸡石带着汉军生力军加入了战场后,战场形势也终于彻底倒向了汉军一边,已经被冲溃的南阳军王吸所部被汉军几乎全歼,只有少数人跳进护城河泅渡过河逃命,王吸本人也被汉军士卒的两柄长矛捅穿,继而又被汉军将士乱刀分尸,再紧接着,周勃的军队也被汉军先后冲溃,士卒四散奔逃,跳进护城河里逃命者不计其数,为了抵御汉军进攻注满了活水的护城河中南阳军士卒挣扎起伏,淹死溺毙者同样数不胜数。

见此情景,刘老三也只能是停止了注定无用的叫喊,改为呆立墙上,看着城下的混乱战场发呆发痴,可惜残酷的命运却并没有因此放过刘老三,一个传令兵突然跌跌撞撞的冲上城来,向刘老三奏道:“启禀大王,卢绾将军的军队已经在宛城西门被汉贼杀散,只有少数人跳水泅渡过河,汉贼又向我们城下进攻,靳歙将军抵挡不住,已经被迫撤回了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