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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平回答得十分直接,又说道:“至于那些无耻小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却是很多,有的是胡乱揣测皇帝和朝廷的心思,认为皇帝陛下有意剪除异姓王,为了邀功请赏,讨好皇帝升官发财,所以就故意捏造罪名诬告大王你。也有的是和大王你有仇,想要挟私报复;也有的是奸相张耳的余党,想要借刀杀人,为奸相报仇;还有的是唯恐天下不乱,捕风捉影,凭空诬陷,损人不利己。总之如果不是我们皇帝陛下仁厚宽宏,朝廷早就有无数借口可以把大王你拿下了。”

说到这,邵平又苦笑出声,说道:“可笑大王你对这些情况不但一无所知,不知道收敛锋芒,早定脱身之计,相反还自寻死路,撤换朝廷任命邯郸郡守收掌实权,乃至收掌兵权,授人以柄,主动招惹皇帝和朝廷猜疑,所以臣下今天才说大王你的糊涂病已经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也不日便将身首异处,重蹈临江王英布的覆辙。”

赵歇的脸色更苍白了,半晌才说道:“就因为寡人撤换李元,陛下就要杀我?”

“大王,如果你处在皇帝陛下的位置,你说皇帝会不会杀了你?”邵平反问,又说道:“大王你的王位是张耳、陈余拥立而得,并非我们的皇帝陛下亲封,与皇帝关系生疏,又在楚汉大战期间毫无寸功,皇帝陛下能够让你继续担任赵王,已然是如天之恩。现在你却不思回报,反而撤换皇帝陛下间接掌握实权的邯郸郡守,收揽权力,同时又接连召集亲信密议大事,假如大王你处在了皇帝的位置,听到了这些消息,你睡觉还敢放心合眼吗?你又会不会生出先下手为强一劳永逸的打算念头?”

邵平问一句,赵歇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待到邵平问完,赵歇的脸色更是苍白得与白绢毫无区别,邵平察言观色,见赵歇心中已经恐惧到了极点,便又说道:“大王,千万不要以为山高皇帝远,你在邯郸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是赵王不假,也有许多的赵氏宗族支持也不假,但你不要忘了,张耳陈余两个奸相掌权期间,你这个赵王形同傀儡,几乎毫无实权。朝廷大军攻破巨鹿之后,是归还了你不少权力,但是兵权一直都被赵相夏说掌握,赵国军队里的上上下下,不是夏相国的人,就是朝廷的人,你如果敢有什么动作,只怕不用朝廷动手,赵国军队就能直接把你拿下!”

邵平这话说的当然都是实情,也正因为如此,赵歇才听得是汗流浃背,心头颤抖,另一边的许详看出不妙,忙上前来把赵歇拉到一边,附到了赵歇的耳边低声说道:“大王,不要听这个匹夫胡说八道,至少王宫卫队还被我们掌握,突然动手,我们未必没有胜算!而且巨鹿距离邯郸不过一百多里,你在那里经营多年,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立即撤往巨鹿和赵郡尊会合。”

仿佛是听到了许详的低语,远处的邵平又突然开口,说道:“大王,你如果想垂死挣扎的话,臣下可以保证,绝对没有任何作用。夏相国今天故意告假没有进宫参加朝会,就已经是铁证,邯郸城外的驻军全部是由他控制,他只要一声令下,城外军队马上就能进驻城内,接管城防。”

“还有。”邵平又补充道:“就算大王你在巨鹿颇有根基,也侥幸逃出了城外,也注定是很难赶到巨鹿,与赵卉赵郡尊会合。因为大王你不要忘了,在巨鹿和邯郸之间,还有一个曲梁也驻扎有军队,那里的军队同样是由夏相掌握,夏相国既然已经生出了防范的心思,又怎么可能会忘了不给曲梁的驻军打一个招呼?”

这下子就连最为冥顽不灵的许详都无话可说了,邵平则又说道:“大王,臣下斗胆,还想以朋友的身份再提醒你一句,你虽然是赵氏族长,但赵国王室也并非铁板一块。赵国的先祖赵武灵王禅位给赵惠王之后,因为父子争权,公子成斩杀兄长公子章,包围沙丘行宫,在赵惠王的暗中授意下把赵王武灵王活生生饿死,父子手足骨肉相残,大王你如果敢有什么异动,或是贪图荣华富贵,或是为了身家性命,赵氏宗族中未必就不会有人效仿公子成和赵惠王公子何大义灭亲,殷鉴不远,还望大王千万不要忘记。”

回想起了自己几个亲信在决计起事时的犹豫态度,还有自家先祖以前干出的那些漂亮事,原本已经下定了决心的赵歇重新动摇,忍不住慢慢走回了自己的王座缓缓坐下,许久后才颤抖着说道:“这么说来,寡人已经是非死不可了?这个时候就算寡人重新让李郡尊担任邯郸郡守,皇帝和朝廷也容不下寡人了?”

“当然容不下。”邵平一句话直接粉碎赵歇的最后希望,说道:“大王你只要站在皇帝的位置上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你会不会还容得下已经生出了谋反苗头的你自己?还有,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王你这几天密议的事,无论如何的杀人灭口,恐怕也迟早会传进皇帝陛下的耳朵里。”

赵歇的脸色彻底灰白,旁边的许详忙上前两步,想乘着这个机会怂恿赵歇拼死一搏,不曾想邵平却又抢着说道:“不过嘛,大王如果想要活命,想要保住荣华富贵,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臣下感念大王恩德,这次入宫吊丧,就给大王你带来了一样可以救命的东西。”

“什么东西?”赵歇下意识的飞快抬头。

邵平不答,只是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简牍,赵歇见了焦急,推开准备上前替自己接过简牍的许详,直接冲到了邵平的面前亲自接过简牍,可是展开简牍仔细一看时,赵歇却又傻了眼睛,原来这份简牍,竟然是一户赵国百姓控告赵歇独生儿子赵贾纵容门客,打死他们家人的文书。

“邵御史,这东西怎么能救寡人的性命?”赵歇奇怪问道:“寡人的儿子纵容门客,打死纠正他们不法行为的司寇官寺假佐,事后又仰仗寡人的权势向司寇施压,逼迫司寇官寺不得追究这件事,这是让寡人罪上加罪,如何能救寡人的性命?”

“大王放心,一定能救。”邵平沉声回答道:“明天的朝会上,大王你只要把这道简牍公诸于众,先将你的太子拿下问罪,然后再上表朝廷,主动请求皇帝陛下惩治你的教子不严之罪,废除你的王爵,臣下就可以担保你能逃得活命,还能保住荣华富贵,世世代代享受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