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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景犹豫,小心地扫了一眼车内。

明沉舟在角落中松开蜷缩在一起的手脚,轻轻嗯了一声。

很快,马车便停在那颗老歪脖子树下,风灯和那张垂死挣扎的破灯笼交相辉映,把马车前那人的影子拉得格外的长。

那个影子顺着青布帘子挤了过来。

明沉舟盯着那点昏暗的影子,半晌没说话。

“娘娘。”谢病春的声音冷沁沁的,好似一滴叶尖露水倏地露在心尖,即使在春夜也冷的人一个激灵。

明沉舟盯着那截漏进来的朦胧身影,一直隐隐作痛的额头无言的寂静中终于安静下来。

“我并非不愿见你,只是你如今已从此事中摘出,我唯恐再为你惹下祸事。”

谢病春终于开口,打破难耐的沉默。

他若是这般孤站着便如一只独立的鹤,鹤骨清癯,疏离高远。

“我……”他一顿,眼眸微微下垂,雅黑睫羽在光晕中轻轻颤抖,冰白的脸颊笼上斑驳树影,竟露出一丝脆弱的卑微。

“娘娘别生气了。”

马车内的明沉舟一怔,那满腔怒气便如落的沙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两人隔着一层薄薄的青布,可谁都知道,彼此都在互相看着对方。

明沉舟不知不觉靠近那层帘子,隔着那层青布缓缓伸手,却有没有掀开帘子,只是在沉默后低声说道:“谢迢,你是真心实意拦下我的嘛?”

她一向说话直白,热忱真诚,近乎离经叛道,往往能掀开最是表面的虚伪和遮掩,把你的心掏出来一探究竟。

谢病春眨了眨眼,这一刻,所有的礼义廉耻都在这个微妙的气氛中悉数褪去,只留下赤/裸裸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