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在有限世界的终点之中凝视宿命

迷雾与路。

层层叠叠,暗云流溢的迷雾,与一条并不宽敞,但十分笔直的路。

迷雾看不透,路的尽头也看不透。

寂静、不变。如同千万年,亿万年来,这条路始终是这样,恒常的不变,恒常的寂静。

直到一道脚步声响起,打破了这维持已久的寂静。

脚步轻巧,安稳且规律。

身材高大的女人,怀抱着呼吸均匀但紧闭双眼的男人,在这迷雾之中,逐渐露出身影。

“世界”长发批束,末梢用红色的绳结系着,随着步伐的摇曳,左右小幅度地晃动着。垂在她分开流海的圆润额头前的,是一枚暗红色圆锥形的小玉坠。

她宽大的袖袍,亦随着步伐而摇曳。

尽可能轻。不打扰到怀中之人的安眠。

狭窄的路上,并没有风景。唯一能做的事,只有前进。

“世界”目光始终不曾动摇。她游走在这几乎不为人知的有限边缘,目标只有一个,穿过那光与影的界限,去往路的尽头。

这个如同跌进了时间循环的场景,持续了很久很久。

但到底多久,恐怕是无法用时间来衡量的。

“世界”神情始终不变。她什么也没想,自然不需要做出什么改变。

直到,她终于穿过了光与影的交界处。在她脸上,显露出一种恬澹的轻松。她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乔巡,轻声说:

“马上就到了。”

没有谁能给这个“马上”进行任何层面上的定义。它也许是下一刻,也许是永久不变的绝对阻隔。

她能做的,还是只有前进。

前进……

脚步不住;

前进……

目光不移;

前进……

……

路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光幕。或许无法用“巨大”去形容,因为这种大小的衡量,是需要有参照物来判断的。但这里,只有光幕,没有参照物。就只能说,路的尽头,是光幕。

“世界”穿过光幕。

如同鱼儿跃出水面,光幕上泛起涟漪,荡起水花般的光点。

光幕之后的世界,是无。

也就是,没有世界。

光幕之后,什么都没有。就像从未被开垦过的原始荒地。不同于任何有限世界,有物质,有承载物质的空间,有各种类型的能量。也不同于概念与具体交杂的虚空。这里,什么都没有,甚至无法用“黑暗”去形容,因为,“黑暗”仅仅只能用来形容“无光”。

这里,是有限世界与虚空,所共同抛弃的地方。或者说,是共同无法接触到的地方。

这个地方干净到,当“世界”怀抱着乔巡,在这里出现时,这里能直接以他们命名了。

不过,“世界”是清楚的,在他们之前,这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她闭上眼,往前踏出一步。

这里没有有限世界,没有虚空,但是她,“世界”,本身就是一座伟大的有限世界。所以,她在哪里,哪里就是有意义的。

这个无意义的地方,开始变得有意义了。

在她举手投足之间,一个小型的有限世界,如同一颗璀璨的宝石,嵌在了这个“无”的地方。

“世界”随手捏造的小世界里面并没有其他东西,只是一个能承载物体的空间。她将乔巡放在小世界里,又随手在他身边投下一束光,不至于让他只能与黑暗相伴。

然后,她看着乔巡,轻声说:

“宿命的牵绊,是双向的。倘若依红能隔着千万重世界,隔着漫漫无际的虚空,感受到你。那,你当如此……所以,用心去感受吧,感受她的意志,呼唤她,寻觅她定格在有限世界里的灼烈意志。”

她的声音变成一种刺激,刺激乔巡的本能。

即便乔巡早已陷入深层的安眠,亦因为这种刺激,本能地按照她话语里的内容,去呼唤和寻觅。

像是生命诞生之际的心跳。

从无,到虚弱的颤动;

从虚弱的颤动,到勃发的生机;

从勃发的生机,到灼烈的意志。

陡然间,一只眼睛,在光影中,睁开。这竖起来的童孔,还鼓荡着旋涡的疯狂与暴躁。直至望见了乔巡的身影,才逐渐安静下来。

随后,童孔里的旋涡开始倒转。很快,依红便从这只眼睛里生长出来。

她模湖写意的身体,与凌乱的红色长发,立马成为了这临时捏造的小世界里“疯狂”的象征。

“世界”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