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着头猛退了出来,雨水刹时打湿了我全身。后面有人好心地把我的伞塞我手里,我机械地接过,茫然走了出去,远处近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究竟,我的路在哪里。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个人抓住了我拿伞的手臂,我反射性挣了下,没挣开,我警觉起来,这时候路上没有路人,如果他要抢劫我肯定逃不开,我于是要跑,可没跑一步右脚的伤就让我趔趄了一下,那人拦在我前面,很高,身上带着我熟悉的香气,仰头一看,是他!我使劲握紧了伞,是他。真的是他!我怔在那里,他瘦了,比那次在天桥上看到更瘦,头发短了,眼窝有点陷,上身黑色绸缎长袖衬衣,下身照例是牛仔裤,显得成熟了。他深深凝视着我,带着忧伤,我的心凝住了,真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

“放手。”我平静地说

“邹雨,为什么躲我?我们就算朋友,见见面也是可以的吧。”语气里带着哀求

见面?就算见面又能改变什么?我装得面无表情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对不起,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我宁愿选择最决绝的话

“这半年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我没从美国回来参加你母亲葬礼,又或者我那天早点到致林景园,邹月就可能不会跳下去,那我们还会不会有可能。”他说得很快很流利,就如背书一样,估计这句话已千百回在他心里酝酿

别说了,林启正,真的别说了,求你。我的心在裂痛,刚经过亲情和良心的双重磨砺,那痛也在成倍加剧。

雨打在伞上碰碰作响,邹月的临终诅咒同邹天的谴责直冲丹田,已经没有退路。

我伸手发狠了力扯开他的手,他的手顿了会,颓然放下,我定了定神,急急说:“这世界没有如果,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从邹月跳下去的那刻开始。你还是走吧,好好生活,好好爱江心遥,她是个好女孩。”

“难道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了吗?我在这里等了大半天并不是想听你说这些。”他抢白道,向我走来一步,要拉我,我勉力退后,脚踝一痛,差点摔地上。

我死命保持平衡,狠下心说:“那你想听我说什么?说我已经忘记了邹月的死?说我还爱你爱得发狂?说我可以抛掉一切投入你怀抱,甚至忘记你是江心遥的丈夫?林启正,你想错了,你并没有错,我只恨我自己,是我起的因,却要无辜的人承受恶果,特别邹月,她可是我的亲妹妹。……”

我再也说不下去,喉里哽得胀痛,怕再说便会流下泪来,于是扭转了身,背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