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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农小声说:“先生让我去把他秘室里的东西都运到巴黎来,还说索漠的事情以后都让高诺瓦叶管理,每年只要给先生交帐就行了。”

欧也妮有些舍不得:“那么你呢,拿农?我知道你离开索漠可能不习惯,可是……”

“放心吧。”拿农说得比欧也妮还有把握:“先生不会让我一直留在索漠的。每年播种的时候和收获的时候我会回索漠,剩下的时间我就来巴黎陪你。”

说到这里,拿农有些不放心:“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不能随便答应泰伊古太太什么,别看她把首饰都给了你,说不定想着让你给她出大钱呢。哼,生了这么长时间的病,她可一点活都没干过。”

看着拿农生怕自己吃亏的样子,欧也妮开心的笑了起来。这就是拿农与泰伊古太太的不同,在拿农的心里,她本身就是家里的一份子,不愿意让家里的人吃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不会先衡量自己是不是会吃亏。

葛朗台长期压榨下,拿农不管得到什么,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儿,最先做的也是感恩,认为自己所得超出了自己的付出,没想过情况正好相反。

比如这一次回索漠,葛朗台甚至想让她走到驿站,拿农也一句都不为自己争取,反而在欧也妮让车夫送她去驿站的时候,战战兢兢生怕葛朗台发现。

“马车长时间不用的话,会放坏的,爸爸。”欧也妮劝心疼的看着马车驶远的葛朗台。

用“得了,得了”回答欧也妮的葛朗台,头也不回的重新回自己的秘室,他都没制止车夫去送拿农,难道还想让他做得更多吗?!

不可能的,能装看不见已经是葛朗台的极限,就是有时想装看不见也装不成。

比如制衣店的老板带着新做好的衣服请他试穿,葛朗台就不得不计算这些新衣服,得用多少捆青草或是酒桶才能换回来。

哪怕是算得心里流血,穿上新衣服站在巨大的镜子面前,葛朗台也得承认,新衣服确实让自己看上去更威严:笔挺的白色衬衣领子,让他的双下巴看上去带着郑重,黑色的领结带着高傲,在重重的褶领之间那么引人注目。粗大的金质怀表链挂在索漠的葛朗台老头儿身上是暴发户作派,挂在巴黎的葛朗台伯爵胸前,让人感觉到金钱的厚重感。

而咖啡色的羊毛呢料裤子,紧紧扎在绑腿里,露出粗壮的小腿,配上柔软、黑亮的绵羊皮靴,让葛朗台不时的侧身打量一下镜子里的自己:“欧也妮,你觉得行吗?”

欧也妮把自己手里的戒指套到葛朗台骨节粗大的中指上:“加上这个,谁都得说这是一个合格的财政监督官,爸爸。”

葛朗台抬手看了看戒指上巨大的猫眼石:“这是哪儿来的?”他觉得自己有一个怀表已经足够了,用不着和女人一样戴什么戒指。

“这是泰伊古太太交给我保管的,我觉得您戴着正合适。”欧也妮也不适应巴黎男人们戴首饰的习惯,却不介意葛朗台入乡随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