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听了这话的歹徒却将头埋进手掌心,好久没有说话。他像遭受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似乎十分无措又茫然。

“格洛莉……格洛莉……”他重复无意识地说着。感受到女孩那只被他紧紧握着的手正轻不可察地颤动着,像一只有生命的纤细的幼鸟。

“不要怕……”

面具下的人苦笑了一下,转而用两只手捧住,按在胸口。“不要怕我。你瞧,你是爱我——不,你只是为了安抚住……可是没关系。你见过我的样子,可你不怕,是不是?也不用担心我会伤害你,如果伤害了你,我自己也活不下去的!别人能给你的我也能全部给你,所有你需要、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我们在一起,我会每天都让你大笑的,和我在一起吧,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我保证你每天都不会感到无聊……来,你听——”

他将面具向上拉了一点,“你看,我嘴没有动,可你却你能听到我说话。”

他献宝一般对她表演起腹语。

声音从别处响起,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一会儿又从钢琴里传出。原来这就是剧院众人所闻之鬼魅低语的真相!这位腹语大师的声音能够随意游荡,穿过窗户,跨过墙壁,一会儿盘旋在耳边,当你想伸手抓住,又一下撤回远方,时若雷霆、时如微风……直叫不明所以者毛骨悚然。

“你想它尖细一点,还是洪亮一点?想听听鼻音吗?还是想听听小青蛙的叫声……”

“埃里克。”

格洛里亚娜叫住了他。“歇一会儿吧。”

“歇一会儿,为我唱首歌。”

他对爱的表达叫人害怕,可此时女孩也察觉了,自己在面对与他相关的一切时所生出的胆量早已超过了寻常。不过……格洛里亚娜看向连接大厅的短廊,那边,有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秀发潺潺,隐隐流光,她要去与戴耶夫人告个别。

“为我唱一首歌,当你唱完,我就会回到你身边。”

她站起身,将埃里克的手牵过来合在自己的掌心中。女孩已不再颤抖,看着他的眼睛,轻柔嘱咐,不容置疑。

夜色渐浓。

在漂浮的夜色里,光芒降临在戴耶夫人的床前。

歌声从楼下传来:

“在这暗夜中,你知你无从抗拒……”

这个久缠病榻的病人生命已迎来最后的召唤,就像清晨吹出的那个泡泡,将要散在光中。这是一个很虔诚的妇人,一生都虔诚地相信着她生命的模样。因此,她比追问者们更容易感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