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规律的吐息落在他指尖,和唇瓣一样温暖。

这是他祝福过的嘴唇,可以吐出最动听最合情合理的话语。然而潘多拉不太爱说话。言语对她来说也许反而多余,因为她沉默的样子也美丽得唤起敬畏。

但她呼唤过他的名字。被赋予灵智以来,在奥林波斯众神之中,她只念过他的名。

非常无聊的小事,但赫尔墨斯有些发抖。

正是这颤抖令他陡然回神。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俯就下去,离贴上潘多拉的嘴唇只有咫尺。他能看清她面颊上的细小绒毛。她在他的眼里发光。他分不清这到底是厄洛斯制造的恼人幻觉,还是月光的多此一举。

赫尔墨斯立刻直起身,多心往身后看了一眼,提防窥视的眼睛。即便他清楚整座小山丘之上,除了他和潘多拉之外没有任何生灵或是神明。

一声叹息。

居然是他发出的声音。赫尔墨斯不常叹气。他以指尖勾住潘多拉卷发发梢,抑制住凑到鼻尖的冲动,立刻又松开了。然后他又一次想要叹息。

索性就这么顺势坠入陌生的水域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是厄洛斯的伎俩。他原本就没必要和爱神较劲。宙斯都难逃金箭影响,他为什么要苦苦抵抗?

赫尔墨斯打了个寒颤。好险。

他依然难以接受自己竟然受暗算,被一支金箭耍得团团转,言行和思考方式都逐渐脱轨。厄洛斯作为爱神的尊严需要所有生灵对爱臣服,那么赫尔墨斯身为神使的尊严就是拒绝低头。他只会听从父神宙斯命令,是来去如飞的过路人和看客,至于爱情乃至命运,都不应当绊住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