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奇怪的梦。潘多拉想。她看到的是今天的事,可以推断不应该是那两位伊利西昂住民的过去。那又是谁的梦?大概……不会是赫尔墨斯的。

她蜷缩起来,将脸埋进膝盖。

为什么她会做这种梦?

潘多拉心虚地往窗外看。神祠寂静地矗立在山丘顶流淌的紫色迷雾中,只能隐约瞧见门廊与屋顶的轮廓。她觉得自己做了错事,而且不好坦白。但也许不需要她坦白从宽,赫尔墨斯就知道,毕竟他好像什么都早已经看透。他大概不在乎她梦见了什么。他可是来自奥林波斯之巅的神明,而她……

她又究竟是什么呢?

--你是潘多拉。为了被爱而降生。为了彰显父神宙斯的神通,倾倒世人,为所有人所爱。

来至福乐原第一天赫尔墨斯给她的答案,她记得很清楚。

而在神使娓娓动听的叙述中,还有记载了天上地下一切事实的橡树叶上,都时不时地会出现爱这个词眼,以及它的各种词形变化。去爱,被爱,爱人,爱情,被爱的,可爱的。哈得斯爱春意盎然的珀耳塞福涅,因而将她掳走;阿芙洛狄忒喜爱英俊的牧羊人,因而吐出谎言。潘多拉觉得,这两种爱意有细微的不同。让结伴的伊利西昂住民肩膀靠着肩膀的是爱情,但也是爱情挑起战争。爱和谎言和欺骗密不可分。

她会获得什么样的爱?又会是谁来爱她?赫尔墨斯预言的是所有人……可所有人又是谁?爱到底是什么?

问题太多了。

就好像手里忽然多了火炬,之前从没留心查看的角落随之点亮,潘多拉再无睡意。但赫尔墨斯警告过她,不要轻易在天亮前离开石屋。她就只能躺着。她每次都在睡意蹑手蹑脚地攀上眼睫毛的时候,忽然又清醒过来。她害怕又会做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