躯体自顾自地动起来。他分开橄榄树的枝条走过去。

潘多拉坐在树下的高背椅上。

叶间漏下细碎的日照,她的长发挽成一束垂落肩头,闪着银白的微光。

“我的时候到了。”她轻轻说,干瘪瘦消的脸颊随微笑陷出深痕。

“……不。”

晨曦女神为爱人求得永生,却忘了要求永远的青春,于是她只能看着他老去。而赫尔墨斯甚至没能给潘多拉永生。她猜到永生的代价,不愿意饮下仙馔密酒,不想让他遭受惩罚。

“我和凡人一样变老了,”潘多拉将手背凑到眼前,端详皮肤上的衰老斑纹;而后她抬眸看他,灰色的眼睛比记忆中浑浊,却更为静谧,她打趣似地喃喃,“而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

“不,我也可以老去。”这么说着,赫尔墨斯面貌更迭,黑发如覆霜雪,顷刻之间衰老。他走过去,在潘多拉足前低下去,单膝落地,按住她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几近是恳求地向她仰起脸,小心翼翼地微笑:“你看?我们一起变老了。”

她看他良久,宽容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眼皮沉沉地向下坠。

“潘多拉……不。求你了……”

“我很幸福。”她向他最后笑了一下。

她没有再睁开眼睛。她开始丧失温度。她变得僵硬然后坚硬。她回归黏土的本貌。她开裂。她失去形状。她碎作尘埃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