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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规模的山越集团需要农耕或者抢掠才能维持。生活痕迹许久都不曾被人察觉,孙婺估计山里隐匿的敌人规模不大,最多几十人。他们这一百多人的部曲本该够用,但敌人在暗处,占了地利,这人手便有些捉襟见肘。

孙婺与陆逊合计,山上地势复杂,以免全军覆没,将这一百三十四人一分为三,他们俩各领一队上山,顾邵与孙尚香领一队在山脚待命。

平日里孙尚香常常忘记自己六十多岁的实际年龄,没脸没皮和孙婺斗嘴,临危之时却很有担当。

她那一张还没完全长开的脸写满严肃,一本正经同孙婺道:“阿姊,冲锋陷阵本该我来,但我受困于这身子……不过你放心,你若遇上危险,吹响铜角,我必奋力救你。”

“不必,你照顾好自己便可。”孙婺不以为意,自顾自擦拭赤锋。

“你不记得从前,不记得曾经对我的好,我却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孙尚香一把抓住孙婺的手,“我这辈子除去替微微报仇,也想让你开心一些,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她话没有说完,忽然被陆逊打断。陆逊望着孙婺说:“时间不早了。”

“这便动身。”听到催促,孙婺不再多说,领着自己的人手就要往林中而去。

陆逊与她擦身而过,严肃疏离的样子和早前回忆里的和善亲密大相径庭,让孙婺忽觉怪异。

孙尚香所谓的“对她的好”,大多只是自己消遣时的随意之举,却让孙尚香一直记得。而她对陆逊的那么多次的“十分的心意”,一次也没被记住,真是不公平。

然而这只是两千多年里,种种不公平中的一种,孙婺很快将它抛诸脑后,一头扎进林中。

山间全是崎岖难行的小路,越往深山里走,树木越是繁茂,光线越是昏暗,耳边蛇虫蛙声也越来越聒噪,不知何处传来的野兽嘶吼声阴森可怖。

只有被砍伐掉的荆棘与倒伏的野草让人安心——既然确有山越活动的痕迹,他们至少能确定他们不曾迷路。

以防敌人布下陷阱,孙婺拿着地图走在前头,一边与士兵用武器敲打地面,一边向前推进。陆逊领着后面的大部队,小心提防着两边与身后的风吹草动。

初时所有人都神经紧绷,但除了被蛇虫咬到、被荆棘划伤,也没有什么大的伤亡,渐渐众人才略微放松下来。

这样行路半个多时辰,忽然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