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虽觉得不好意思,但确实不擅长此道,只得出来了,刘氏留下了青儿烧火,刘姥姥自来到堂屋陪客。一时板儿终于从邻村找到了王狗儿,又互相见礼寒暄了一番,这才重新分主宾坐下。

刘氏是灶上的一把好手,往年王家阔气的时候,鸡鸭鱼肉也都是会做的,再加上农家大碗菜风味别致,平儿等人吃的都是赞不绝口。

一时饭毕,众人又坐着吃了会儿茶,眼看着日头西斜了,平儿这才起身告辞,给足了王狗儿脸面。王家人把平儿等送到了村口才止步,却也没有先回家,直到马车拐了弯不见了,王狗儿和刘氏这才带着孩子,扶着老娘家去了。

“这荣国府是什么意思,冷不丁来这么一下,怪吓人呢。”

柳氏摸着平儿送来的布匹,绵软光滑,比他们素日里在铺子上买的好了许多。可是看着这满满半炕的东西,刘氏又觉得手软心虚,前几日刚去人家家拿了一百两银子,今儿又送来这半马车东西,荣国府的人没毛病吧。

“你才有毛病,人家不比你机灵多了!”刘姥姥见这傻闺女一副呆愣的样子,恨的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还不快收拾起来,等会儿村里人就该过来了!”

刘氏一向听老娘的话,闻言急忙动起来,王狗儿力气大,抱着那些沉的,青儿和板儿也帮忙拿了些轻便的糕点盒子。

也是凑巧,这边刚安置妥当,院门外就有熟悉的乡亲叫门了。

刘氏高声应了,不过片刻功夫,王家就涌进来一群人。

如今正是农闲时候,农家人忙了一年就赶着过年前后松散松散呢,见着王狗儿家来了那么阔气的亲戚,可不就闻风而动了。

乡下人家也不在乎什么男女大防的,女人坐在炕上,男人坐在长条板凳上,偌大一间屋子挤得满满当当。刘姥姥和刘氏把前几天买的糖果、瓜子、板栗、花生等物摆了一桌子,众人都笑着打趣王狗儿今年阔气了,手上倒是毫不客气,一时间满桌子的东西几乎空了。

王狗儿也不恼,如今他可看不上这三瓜两枣了,且他被乡邻们嗤笑多年,也想摆摆谱,充把大爷呢。刘姥姥看出了他的打算,想了想又从隔间里取出两个点心盒子来,摆到了桌子上。

“这是我女婿那亲戚今儿送来的,味道老婆子我也没有尝过,只是看着花样精巧的很,大家尝个新鲜,多余的也没啦。”

刘姥姥说着,屋里坐着的婆娘汉子一人分了一块,便是小娃娃也都塞了一块,一时间屋里气氛更热烈了,众人看着手中拇指肚大小的糕点,啧啧称奇。

“我的个乖乖,这是糕呢?看着像朵花儿一样呢,一口就没了。”

“可不是呢,闻着也香甜,比咱们那街上卖的看着就不一样呢。”

“哦呦,这我可舍不得吃,拿回去给我那老娘尝尝,她老人家活到这个岁数,还没有见过这新奇东西呢。”

……

大人们的讨论打算,小孩子是不管的,有那心急的,接过刘姥姥递的糕点就塞到自己嘴里了。那糕点小巧精致,入嘴即化,顺着食道便滑了下去,小孩子砸吧砸吧嘴,只觉得好吃,但却说不出。

有那机灵的,便凑到自家大人身边,扯着衣袖还想吃。哄得了爹娘手中的那块糕点,这回可不敢像第一块一样狼吞虎咽,反而细细的抿了一口进嘴里,慢慢咂摸,看得一屋子大人都笑了起来,气氛顿时就活泼起来了。

这边平儿三个赶着马车一路疾行,进来城门口却没有急着回荣国府,反而去了王子腾家。王熙凤的爹不是个有能为的,她娘又早逝,故此就是跟着王子腾夫妻长大的,王子腾夫妇那会儿膝下又没个子嗣,王熙凤说是侄女,其实比之亲闺女也差不离了。

这回王熙凤在贾王氏手中吃了这么大亏,思来想去就找了自己的婶母做主。比起贾王氏那不省心的小姑,王家太太自然更偏疼自己一手养大的姑娘,当时就拍着桌子要找贾王氏算账,被王子腾和王熙凤拦下了,家丑不可外扬。

再一个贾王氏乃是贾府的当家太太,膝下一子一女都颇为得宠,而王熙凤的身子已经破败了,大夫也说了难以有孕,若是真的撕破脸来,王熙凤不一定占得到便宜。

平儿急匆匆的从后门进了王府,然后直奔王家太太的正院而去,随后正院的门便关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屋里的人说了些什么。

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平儿满身轻松的从屋内出来了,那绢帕上的方子王家太太留了一份,明儿请了宫里相熟的太医看过之后,再给王熙凤回话。

回荣国府的路上,平儿满是感慨,这次去刘姥姥家,本是为了答谢,谁知却欠下了更大的人情。虽说如今还没有得太医的准话儿,可在平儿看来,刘姥姥实在是个妙人,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她老人家绝不会把这方子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