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方面可有为难?」

「有什麽好为难的,他们管都不管我。这群傢伙先前指不定盼着我翘辫子了,好不容易松口气,突然又接到报告说我四肢健全地回来了,没气晕过去都算奇迹。到现在连个形式上的安抚公文也不发,你评评理,我好歹也算半个继承人吧,这合适吗?」

「置之不理……未必是好事。星灵的安定期不长,伊维凯特能观测到的魔种数量又开始增长了,如果扩散到首都,恐怕会直接影响重建和治安。你是圣殿骑士团的一员,到时候必定要被召进宫谒见皇帝,我有些担心——」

「——没关係,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知道你想说什麽,无非是‘未被正式认可的继承人没有豁免权’呗。没想到你这麽落后的傢伙还清楚沃歌的礼制?」

「你心裡有数就好。我毕竟有契约在身,万一出了事,你知道该怎麽做。」

这封信收得利落,五条轻轻抚过最后一个单词,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且不论未来可能发生的阴谋,光看他们这一来一回地通信,可不就跟保罗队长说的异地恋差不多嘛。

房门被敲响,五条的笑容顿时稀裡哗啦垮掉了。他光靠听的都认得出骑士长闹出的动静,遂没精打採地走去玄关开门。

「什麽事?」他没好气地问,「龙族进城把皇宫踩塌了?皇帝陛下死了没?」

「闭嘴吧。」骑士长比他还累,黑眼圈和眼袋都快掉到鼻子底下了,「北边又有突发事件,人手不足,你去处理下。」

在摇摇欲坠的老头带领下,五条锁了门离开房子,什麽也没拿,两手空空地骑马走人。他的能力放在寻常委託中实属绰绰有馀,许多次被上司直接从被窝里拎出来拖走上阵,半截防具都懒得带。

「又发生什麽大事了?」离开城门时,迎面扑来的冷风把五条吹得清醒了点。他回头看向皇城所在,心裡把当前局势过了个遍,又想起夏油信里的话,决定事到临头再作考虑。

北边的突发事件并不那麽危急。几十头进化的恐平龙围困了一辆货车,护卫们慌乱之下死伤过半,好不容易逃到临时安全点,才急急忙忙往圣殿发了求助铃。

五条带着四道加速魔法赶到时,一车商人都躲在地窖里哆嗦,两只手筛糠似地颤。骑士是从天窗翻进去的——差点被几杆摇摆的猎枪打中,好在这群平民怕得扳机都扣不紧了。

显然,能持有圣殿急令的商队不会是什麽普通人。为了瞭解损失情况,五条扇着一个看上去像领头人的脸问话,终于让他在两边脸颊肿成苹果前吐出了点信息。

他们是从洛维兹山脉赶来首都的酒商,一家人总共七口,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岁小孙。领头的说这次陛下为第一皇女召开生日宴特地点名了他家酒庄,一群人便整理行装风风火火往首都赶——没想到半途遇上恐平龙,十几位雇佣兵死的死逃的逃,现下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第一皇女要过生日?五条摸着下巴想了想,发现自己连这位皇姐的脸都想不起来了,罔论几个无关紧要的数字。不过在这种局面下大肆操办宴会……不愧是「窃国者」,心真够大的。

脸肿了的男主人小心翼翼瞥五条,见他两手空空且身上半片甲都没有,刚放下的心顿时悬起来了。一时间妇女幼儿啜泣不绝于耳,处于简易结界庇护下的房屋瑟瑟发抖,连屋外那群面目可憎的魔种都显得可爱起来。

平素最讨厌听小孩哭闹的五条悟把男主人扯起来,往牆上一甩。这下子给中年人撞得不轻,脑袋还嗡鸣着,胸前突然一凉。

他低头一看,惊恐地发现五条把他衣服撕了,随手卷了两卷布条往耳朵里塞,末了还拍着耳廓侧头轻笑,看起来对隔音效果相当满意。

五条悟满意了,男主人却又惧又怒,裤子很快给抖湿了。

戴上用手工定做西装内衬打造的耳塞,五条顿觉世界清静了。他几步跳上天窗那个被自己来时撞出的大洞,拔下日轮项鍊輓了个花。

神圣力暴涨,项鍊化作剑刃,骑士一跃而下。

恐平龙炸了锅。这群好不容易进化出些许智能的魔种争先恐后往五条身上扑,却在触及他之前被一刀两断,从头部复盖到尾巴的坚硬鳞甲没起任何作用。腥臭的血液不断往外喷溅,五条体表却始终萦绕着清风构筑的微型结界,将一切妄图触碰的东西统统弹飞。

他没用任何魔法,只是七进七出地提剑砍杀,彷彿在享受一场久违的热身运动。长剑太锋利,在神圣力加持下熠熠生辉,金光从魔种体表向内贯穿,随着推动的剑锋斩碎肌肉组织与厚重鳞片,从血肉的另一端猛地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