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许久,夏油杰抬起头,轻轻抚上手鍊,「让我走吧。」

隔绝于现实之外的五条心裡一动,终于得以看见那双黑眼睛。对视不过短短一瞬,他从云端跌落深渊,生平第一次觉出疼痛。

夏油眼底是无边无际的死寂,彷彿一根再也无法点燃的火柴。那汹涌澎湃的绝望将五条裹挟,宛如万箭穿心,他一时间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在礁石上摔得粉身碎骨。

随着记忆中的夏油起身,场景如浓墨般流动,巴别塔与伊维凯特一同化为虚无。五条仍被震慑得喘不过气,自己都不明白为什麽会无法自抑地共情。

他前十八年活得无忧无虑,却被一个小小的阴谋击垮,尝到人生中第一份货真价实的挫败。

记忆重新构筑,五条攥紧胸口的衣物,只觉得心脏痛得快坏了。

水墨落定,周遭变换为沃歌华丽宏伟的皇宫——的一间卧房。这次五条的位置更刁鑽了,他似乎在一个长方体水箱里往外看,箱体外遮了一层薄纱,能隐约窥见外面的情形。

房间对侧是皇帝的床榻。床铺周围放了一圈各式各样的医疗器械,许多结构精巧複杂,远超这个时代人类所能掌握的技术。发明它们、使用它们,如今仰仗它们为生的沃歌皇帝就躺在床上,衰老得像一具乾尸。

静谧中,房门开了。黑袍巫师步入其中,右手罕见地拿着法杖。

与上一个场景不同,夏油杰从头到脚都是冷冽而漠然的,彷彿那些难以计数的悲伤终于将他锤鍊成了另一个人,不再动容,亦不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