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柏麟眼圈下的乌黑,心里说没有触动是假的,边关与皇城相距甚远,想来是柏麟日夜兼程才能这么快速赶回来平定叛乱。她心里怎么想,手上便怎么做。帝王柔软的指腹划过丞相的眉眼,鼻梁,在他的唇边略顿了顿,又帮他整理耳边的碎发。

细腻的触感把柏麟从睡梦中叫醒,他双眼惺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帝,疑心自己还在做梦:“陛下,您……醒了?”女帝觉得有些好笑,她可从来没见过丞相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眼里褪去了凌厉和严肃,只余一汪清泉。

“是啊,”女帝低头笑了笑:“但愿朕醒得不算太晚,你还没做什么傻事。”柏麟有些手足无措,张了张嘴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确实……做了些事,但算不算傻事听凭陛下定夺。”

接着,他自顾自地将自己如何一路风尘仆仆赶回,联合禁卫军平定叛乱,还有如何处置参与谋反的罪臣一一道来。他甚至还总结了一下自己到底触犯了那些律令,数罪并罚该如何处置。

说罢,他心里有些不安,虽然他不在意自己的权位,但他还是想继续陪着陛下。他仰起头等待着帝王的审判,女帝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爱卿何错之有?”柏麟错愕地睁眼,在他看来,即便陛下站在他这边,也不会如此轻纵了他。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了,不要害怕,朕会护着你的。”女帝拍了拍丞相的手,像哄孩子一般哄着他,丞相支吾了一会儿,语气有些委屈:“可那奏岸上都是弹劾臣的奏章,陛下要不要看了再……”

昭华捏了捏柏麟的手心,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怎么,丞相还上赶着给自己找罪?”圆圆迈入殿中:“启禀陛下,宫外跪了一帮大臣要求您罢免丞相的职位,他们说,不管怎么说,那些都是王族,千金之子,不死于市啊!”

柏麟神色不渝,昭华冷笑一声:“乱臣贼子,不死于市,死在哪里?朕需要他们的时候,个个都当缩头乌龟,而今倒是敢用这招来逼迫朕。”圆圆的头低得更低:“还有,有民众请命,恳求陛下不要责罚丞相,丞相一心为国,心系天下,他们受丞相庇佑,愿意一力承担皇子公主的死。”

女帝点点头:“那便遂了百姓的愿,你去告诉大臣们,丞相处事虽不合章程,但情有可原。就……罚俸三年,禁足府中半年吧。对了,让他们回去吧,愿意跪的就让他们继续跪着。你把那些继续跪着的大臣的名字一一告诉百姓,说就是他们要严惩丞相。”

圆圆领命,听了这话的大臣们纵然心有不甘,可大多还是悻悻而归,有些还想继续跪着的听说有百姓到府上或是闹事或是跪了一片,担忧家中的女眷也不得不打道回府。

昭华略微梳洗了一番,叫人把柏麟也带下去拾掇拾掇,弄完一切后昭华拉着柏麟和她坐一块:“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柏麟眉目似嗔似喜,依言坐下。

须臾,柏麟开口道:“臣知道陛下是想借此机会一举铲除朝中的异己,但也不能这么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若是您圣体有损,让臣……还有诸位大臣如何是好啊?”他在进京途中就明显感受到不对劲,还有入宫的时候,一路畅通无阻,若是没有陛下的人怎么会如此顺利?君王此举,只怕不止是为了铲除异己,也是对他,悯王生母还有诸位大臣的一次试探。

这样也好,柏麟心里一叹,希望此次他的举动能让陛下明白,他始终……忠于君上。日后希望陛下对他,能少些猜忌,这万人之上,无人之巅,只要陛下希望,他愿意永远常伴身侧。

昭华有些歉意地说:“是朕没有事先告诉你,不过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为了一劳永逸,也只能如此了。”柏麟看着昭华,心中无奈,只能点点头。

他们两个就如何处理后面的事细细商讨了一番,昭华看似不经意地说:“如今天色已晚,丞相今晚不若就留宿宫中吧。”柏麟默默看了看天色,其实才申时,但他从明日开始就要被禁足在府中,往后半年都见不到陛下,心中也确实不舍。

昭华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拉了拉他的袖子:“这宫里只有寡人一个人……”才不是呢,你还有数不清的宫人,悯王殿下甚至一些太妃可以来陪你。柏麟在心里反驳,但他还是开口说:“既然如此,那微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昭华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果然还是你最合朕的心意了。”她想了想,仅此一遭,她和丞相也可称得上生死之交了,那他们的称呼也该更亲密些:“以后我们就不要称呼什么微臣,陛了,无人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我允许你唤我的名字,那我以后要叫你……阿麟,你觉得如何?”柏麟拗不过她,只好改了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