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秦王声音寒得像这冬日的夜里结成的冰:“母后派你来的?”

“是。”

“只是派你来给太子妃看病?”

“是。”太医两只手抖得不行。

一把利剑指在他的喉咙:“本王没记错的话,你姓江,去年,父皇的万婕妤胎相不稳,是你给看的,你怎么把本王的皇弟又或者皇妹给看没了呢?”

江太医后背一寒,心想,他秦王是皇后的嫡子,自己是为皇后做事的,他就算知道真相,难不成还要去向皇帝告发自己的生母不成?回答道:“是臣无能,没能保住龙胎。”

秦王手腕一翻,利剑在空中绕了个剑花,被他的亲信稳稳当当接住。

“杀了。”秦王无情地吐出两字,扭头便走,脚下带起一阵风,地上被积雪打湿黏着的落叶都飞起来。

“殿下饶命,微臣说实话。”

江太医吓个半死,终于看见秦王留步,秦王回头用蔑视的眼神看着他,就像看一条狗一样。

秦王的亲信道:“江太医,殿下给你一条生机,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务必实话实说。”

“微臣说实话,皇后的人告诉微臣,让微臣来,找到太子妃故意用媚药魅惑殿下您的证据。”

话落,看见秦王那双修长的手攥成拳头,骨骼间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

父皇的人就在附近,母后做的那些事情,父皇不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褚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脑子里一直重复着江太医最后那句话。

故意陷害她,说她不守妇道?废了她的太子妃之位?是不是还要她性命?多险恶的用心啊。褚厉心中的愧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浓,浑身麻木地进了她的屋。

红蓼在床前陪侍,褚厉近前问:“药喂她喝了吗?”

红蓼站起身,拿出手里的半碗药道:“才喂了一半进去。”

“给我。”

红蓼把药碗交给他,让出陪侍的位置,退到一边。

褚厉在床边坐下,先伸手去探她的脸和脖子,那潮红退去了一些,摸起来肌肤还是烫手的。他坐到床头,背靠着床榻,再把她扶起来靠到自己怀里,拿起汤匙去喂。

汤匙塞进她嘴里,药汤很快被她吐了出来。红蓼上前拿帕子帮忙擦了。

褚厉见状,稍微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捏开她的嘴巴,小心将汤药灌入,才见到她喉结滚动两下,吞咽下去。

慢慢地,褚厉把剩下的半碗药也喂了进去,空了的碗交给红蓼。“今夜你怕是不能睡了,要看着熬的药,还有煮点流食,她夜里如果醒来,一定饿了。”

“奴婢晓得的。”红蓼接过汤碗,自觉去了厨房。

主子在人前的清白是秦王守住了,自己的命也是他从皇后手里救下的,他的话,红蓼此时是无条件顺从,也顾不上去想什么有夫之妇和孤男共处一室合不合乎礼法了。

夜晚寂静,房里的蜡烧没了,也没再点,红蓼一去没再回来。褚厉一直把人抱在怀中,窗外没有月亮,积雪白日里渐渐化了,无边的黑暗将他们两个一起吞没。

前世的场景一幕幕快速在眼前闪过,从她刚把身子交给他的那晚,到上阳行宫温泉浴池中的鸳鸯交欢,到她落胎时颓然靠在他怀里,双眼浮肿而绝望,再到帝后大婚当夜不知疲倦的浓情缠绵,最终是她在宴饮中倒在自己怀里吐血不止的场面。

热泪滴溅到两人交握的手上,又滑落进指缝间,褚厉举起她的手放到嘴边,一根根手指来回亲吻,尝到了泪水的咸味,是他自己的。

怀里的人忽然动了下,褚厉察觉到了,低头去看她。

魏檀玉无力地睁开双眼,只看见一片黑暗,猛地抓紧他的手,虚弱的声音里透着十分的急切与畏惧:“好黑,快点灯。”

“好。”褚厉从床边离开,点亮了屋里几处灯盏,灯火烧起来,屋子里渐渐明亮。

回到床边时,她又睡了。褚厉抬手去探她的额头和脸,没那么烫手了,看来是解药起了作用,他在床前坐下,抓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睡颜,翻腾在心里的滋味复杂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