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到艺术楼的距离颇远,他大概是开车过来的。

傅司醒在宿舍大部分时间都缄默不语,日常早出晚归,回来就戴着耳机做自己的事,给人一种格外我行我素的生疏印象。

他们的交流极少。

“带过来了。”

傅司醒说。

“谢谢。”

“不客气。”

傅司醒看着他,乌沉沉的眼眸,森黑沉着。

男人长着比寻常人瞳色更黑的眼眸,仿佛从夜幕里剜下来的虹膜,仿佛他性格的某种暗黑内核。

——原著的疯狗之一,实则即将变成暗恋他的偏执狂。

“进来坐吧。”

费凌眉头一皱。

特地带过来的画笔,被费凌随意放在桌上。

画室里,各处都是各色画笔刮刀,颜料,各种画作。

但那些凌乱的物件无法引起旁人注意,挂在墙上的画也很容易被忽略,因为在窗边,画室的主人就站在那儿。

费凌的画很有灵气,未成年的时候就拿了不少奖项,后来进了帝大的美院,也一直很受教授们的褒扬。

但他在学校闻名,一半是因为他的画,一半是因为他本人。

这是傅司醒第一次来他的画室。

“能当我的模特吗?”费凌坐到画架后,调着颜料,“我今天想画人物。”

傅司醒看向他:“我?”

“嗯。”

“我没有当过模特,你不一定满意。”

话是这么说,傅司醒已经背过身走向画室门,把门关上了。

“你答应了?”

费凌若有所思。

傅司醒是医学生,不是一个学院,也比他大两届,平日里很少与他在宿舍之外的场合见到,有也是操场、篮球场。

他身材比例好,肩宽背阔,显然是经常锻炼的结实体型,原著里曾经提到他长期练拳击。

也不是不合适。

但费凌的本意,是想使唤磋磨傅司醒,让对方产生邪恶坏印象。

不断、不断地让他为自己做事,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每天。

摧毁好印象其实很简单。

思及此,费凌对他说:“脱衣服吧。”

“……”

傅司醒眼神一顿。

“我要画半裸的男生,”费凌已经拿了画笔,抬起眼,微微蹙眉,“你不乐意?很简单的事……我以为我们关系很好。”

“你就当帮我个忙,司醒。脱掉上衣,站到那个位置,不要背光。”

他说。

空气静止了须臾。

一个不熟的室友,莫名其妙不打一声招呼,就把他叫过来当画模,可以说是很没有分寸感。

原著的傅司醒有些洁癖,不喜欢别人靠近,男女一视同仁,但他不常表露情绪,在和同窗往来时看不出来。

【攻二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大概因为你是病人才忍了吧!】系统感叹道,【宿主,你真的好过分。】

费凌觉得,这样还不够。

得把火烧得更旺些。

他调整着画架,心里浮起一些想法。

费凌的梦里曾被系统多次投入原著世界的真实片段。

在未来……傅司醒就是个冷静的疯子,喜好在各种地方把他弄到哭。

……傅司醒怎么敢?

费凌只是看到片段就已经很生气了。尽管理智上知道迁怒于现在的傅司醒没必要,但他仍觉得很不快。

室内陷入沉默。

傅司醒一直没开口说话。

这个角度,他能看见费凌从领口里微敞的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再往下是一双执画笔刮刀、苍白细瘦的手。

费凌已经起身走到他面前。

画室的主人被阳光萦绕着,金色的日光为他苍白的面庞增添了少许色彩。

他的眼眸是靛蓝的色泽,不是盘中颜料那样的凝固死物,波光粼粼的……像是夏日中午的蓝色海面。

“司醒,你连这种事也做不到吗?”

费凌皱了眉,语气冷淡,冰蓝的虹膜流淌着漂亮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