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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急忙上前一步,伸手阻止,笑道:“高师傅您今儿是怎么了?应该是学生给您见礼才是。”

高拱直起身子,一张国字大脸泛着红光,两道浓眉如笔刷一般又粗又黑,虎睛、狮鼻、鲶鱼嘴,最引人瞩目的是他那一把连鬓过胸浓黑的络腮胡子。魁梧高大的身躯竟比裕王高出半头,头戴纯阳巾,身穿了一件青标布道袍,脚下穿了一双苏州千层底官样布鞋,周身上下透射出宁折不弯的刚烈霸气。

高拱望着裕王,虎目内闪过复杂之色,勉强笑了一下。裕王忙道:“高师傅请坐,李芳,看茶。”

“多谢王爷。”高拱并没走向正厅靠墙的客座,而是迈步走向书房左侧靠窗的刷着红漆的梨木偏座,将四书讲义放在茶案上,正襟坐下了。裕王愣了一下,走向正座坐下。

站在门口的李芳接过一名身穿红绢夏服头戴平巾的听事手里的茶盘,先给裕王上茶,又来到高拱右侧的茶案,将茶盏放在茶案上,陪笑道:“高师傅,请用茶。”

高拱欠了一下身子,望向裕王,脸上又露出复杂之色。

裕王端起青花薄胎茶盏,揭开盖碗,轻呷了一口,笑道:“高师傅,接着昨天的开讲吧。”抬眼瞧到高拱的面色,愣了一下,问道:“高师傅,您有心事?”

高拱抱拳深施一礼,沉声问道:“王爷,可曾听闻景王殿下回京了?”

裕王脸色微变,惊疑的问道:“高师傅是从何处听闻的?”

“回王爷,今早臣蒙徐阁老相召,去内阁值房回事,是徐阁老亲口对臣说的。”

裕王脸色微白,木然了片刻,强笑道:“这么说徐阁老也知晓了。”

高拱虎目灼灼的看着裕王:“王爷是知道景王殿下回京了。”

裕王有些不自然的点点头,又端起桌上的茶盏,正要揭开盖碗,高拱洪亮如钟的声音再次响起:“臣再请问王爷,可知晓景王殿下昨晚酉时末在帘子胡同遭人行刺之事吗?”

裕王的手一颤,盖碗掉落在右腿衣袍上,又翻滚着掉在了青砖地面上,摔成了粉碎。

站在裕王身旁的李芳脸色也是一变,惊慌的问道:“主子可曾烫着?”

裕王脸色苍白望着高拱:“你、你怎么知晓……”迅疾醒过神来,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站起身来,煞白的脸全是惊怒,沉声喝道:“这真是反了!竟敢谋刺王爷,东厂、镇抚司还有顺天府、五城兵马司都是吃干饭的吗?!”高拱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一直挺拔的身躯霎时间弯了下来。

裕王使劲咽了一口唾沫:“高师傅,凶犯可、可曾抓获?”话音刚落,突然抬脚将在脚前收拾的小听事踹了个跟头,咆哮道:“滚!滚出去!”惊得两名收拾的小听事急忙快步退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