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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先生,要烟吗?”李泽平从铁制烟盒中取出根烟。安东尼出卖战友时,李泽平甚至没有做记录,根本不需要。

“长官,我所说会令菲尼受到惩罚吗?”接过香烟,安东尼询问和善的中国军官,他会因此处罚菲尼吗?

“安东尼先生,从你来到这里,可曾见过处罚战俘?”李泽平笑嘻嘻为安东尼点上香烟,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接连不断,只需要一点小恩小惠,一根香烟或者两片涂有黄油的面色,他会出卖所有人。

人性如此,尤其见出卖并没有给朋友、战友带来麻烦,就会彻底放下心理负担,不断出卖。而自己只需要倾听,倾听出卖。

“为鼓励战俘互相告发,可以给告发者香烟等奖励,但对违纪者和告发者都不加惩罚,只是鼓励,最终目的在于,破坏战俘之间的关系,挑起内讧,彻底摧毁意志。”李泽平曾听过肖新仁的讲座。

战争爆发前,西北大学医学院心理学硕士就研究过各国战俘管理,战俘管理向来一成不变。

“必须启用全新的战俘管理模式,从心理学角度进行战俘管理。很多人认为,残酷无情的虐待,会瓦解战俘意志,但实际上,对战俘的殴打、辱骂,会激怒战俘,激励求生意志。我们要做的是不施加任何刺激,彻底瓦解战俘间的友爱,使其完全丧失求生欲望。”

肖上校的讲座让李泽平不寒而栗。中国是国际交战法则和战俘公约倡导国之一,而且在国防军战俘营中的确很难找到虐待战俘的证据,但精神打击远甚肉体折磨,正如肖上校所说,使其完全丧失求生欲望。离开办公室,李泽平看到在营区自由活动的战俘。身穿墨绿军装的国防军宪兵和战俘在同一营区居住、生活,甚至经常交谈,如果没有军装和肤色区别,很难区分谁是战俘,谁是管理者。

围成一圈的美国士兵,正在展开自我批评,这是战俘营与众不同的地方之一。为推动自我批评,肖上校将战俘分成10~12人一组,进行所谓“战争创伤团体心理治疗”。

开会时,每个人必须站在全体面前,当众坦白做过的坏事及应当做却没有做的好事。这一战术核心在于,战俘并不向看管的国防军宪兵,而是向同伴坦白。

通过暗中瓦解被俘士兵的相互关爱、信任、尊重和宽容,肖上校成功的创造出一种氛围,战友之间的友情慢慢耗尽,不信任感逐渐漫延。

“李准尉,是不是无法适应?”肖新仁笑容可掬。

“长官,我总觉……”李泽平话说一半,却找不到合适的名词。肖上校的战俘管理试验,并没有违反中国签署的国际公约,美国士兵没有遭到虐待、殴打,甚至不需要劳动,伙食参照国防军丁级供给,无可挑剔。

“李准尉,知道为什么选择你作为我的助手?”肖新仁对这个年轻人充满期待。李泽平是斯坦福大学心理学专业毕业,是难得的心理学人才,培养新人是自己的义务和责任,必须要有人继承和发展战俘心理学。

“国防军中,对心理攻势重视程度不足,国防军更相信飞机大炮坦克。比如战俘管理,往往走向两个极端,要么给予战俘良好待遇,要么残暴虐待。这毫无意义,良好待遇和残暴虐待,都不科学。但通过心理战术可以有效瓦解战俘意志,比面包和拳头更有效。三个月后,战俘营三道铁丝网会被拆掉,我打赌,不会有任何人逃跑,当然不是用一人逃跑全队枪毙进行愚蠢的威胁。”

“长官,我进入战俘管理局后,曾听过你的内部学术报告,昌吉战俘管理营的确是个奇迹。拆除战俘营外铁丝网后,38万英国和英联邦战俘无一人逃跑,甚至无人尝试,中立国记者交口称赞:中国战俘营,就像奇妙的东方旅行。”李泽平充满敬佩,选择成为他的副手,是希望学习并协助他整理战俘心理学报告和学术论文,并进行继承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