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五天过去了。月丽人一直未来过。萧雨飞度日如年。

门又开了,他以为是送饭之人,可入目却是月丽人那张俏生生的脸。他忽而敏感到了什么,心头一凉。

月丽人微笑道:“别紧张!我是特来告诉你,她只是撞破了点皮,已经好了!”他心中一跳,反而更害怕。果然,她接着道:“已过了快一月了,你却一直不肯开口,我爹也忍不住了。他让我转告你,能否保住她性命,就要看你了!我想,这几天你也一定考虑过了。我再给你一天时间,你什么时候想好了,随时叫我!”

萧雨飞呆坐床沿一动不动。他已快要崩溃。

天刚亮。月丽人轻轻走了进来。只见萧雨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夜之间他似苍老消瘦了许多,双目深陷,布满血丝,显见一夜未眠。月丽人低声道:“阿飞,你想好了么?”

萧雨飞怔怔望着帐顶,许久才道:“让我再见她一面?”月丽人断然拒绝:“不行!”他便不再言语,缓缓闭上了眼睛。月丽人笑道:“其实,你们马上就可以见面了!”他的心顿时完全沉了下去。

月丽人道:“冷香宫已另立新主,继位大典即将举行。她对我们来说说已无价值。你看,你们在这里苦苦煎熬,你们的人,却已经当你们死了。不过我爹爹说了,可以让她选择怎样死。她说,她是三月份出生的,三月桃李随水流,她想死在水里……”

萧雨飞一下子睁开眼来:“死在水里?”月丽人点头道:“不错,我爹已经同意了,说是给她一个全尸。”他茫然地睁大了眼,仿佛已灵魂出窍,不知所终。

山谷之中,有一条大河,河面不宽,但河水很深,深不见底。黄昏时分,夕阳西下。月凌峰将萧雨飞带到了河边。河水无声,奔涌不息。

月几圆比他们更早,带了十余个聚雄会弟子在河岸相候。萧雨飞在河岸草坡上站定,沉默不语。忽的他脸色一变,他看见了萧石。

萧石!他竟也被带来了。他身上穿了一袭新衣,看不出半点伤痕,但一张脸浮肿变形,被两个聚雄会弟子用软椅抬着,显是双腿已无法站立。他双腕隐隐露在袖外,包着厚厚的纱布。萧雨飞已知这些天来,他定是饱受折磨,双手双足的筋脉,必已被挑断,但他神情仍是顽石般沉稳,毫未色变,还带着爽朗的微笑:“公子,你好!”

萧雨飞心中刺痛,却也微微一笑:“石叔……”

月凌峰走过去,“呛啷”一声,断肠剑已出鞘,冰冷的剑锋架在了萧石颈上。月几圆道:“萧雨飞,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些,人死不能复生!”萧雨飞凝视着萧石,目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沉重与痛苦,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月凌峰手上微一用力,一缕鲜血顿时顺着萧石的颈流下。

萧石却神色不变,目光平静而信赖,温和地道:“公子,你记住,只要一息尚存,就绝不要放弃。你多保重,我先行一步!”忽地头一偏,使劲一旋,将颈子从那三尺青锋上划过——萧雨飞连眼都未眨一下,看着那剑光一闪,看着那血花飞溅,看着那魁梧的身形轰然倒下,眼中一滴泪也没有。此时,他的意志,坚如钢铁。

月几圆看着萧石的尸身,目中露出赞叹之意,道:“峰儿!此人倒不愧是条好汉!他生前是我等大敌,他死后却不可亏待了他。你将他厚敛,派人送给萧威海!”月凌峰恭声道:“是!”一挥手,便有人将萧石的尸身抬下,只余一滩碧血。

月几圆缓缓道:“萧雨飞,原来你的心硬起来,竟比谁都硬!但若连她死时,你也这般沉得住气,我就真服了你!”

萧雨飞什么都没有说,深沉的目光凝注着远方。远方,已有两个人影在缓缓向河岸走来。一个黑裙飘飘,一个白裳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