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飞道:“月几圆,让我和她说句话!”月几圆犹豫了一下,月凌峰已抢先道:“不行!”一伸手点了他“哑”穴。

那两个人影已走近。花溅泪显是刚刚沐罢,一头乌发轻柔地披散在白裳上。她看着月几圆道:“给我一盏茶时间,让我编一个花环戴上,如何?”月几圆点点头。他不急,越慢,对萧雨飞就越是煎熬。

花溅泪伸手摘下草地上的诸色野菊,编了一个精致的花环戴在头上,回头对萧雨飞嫣然一笑:“云飘,还记得我上次教你编花环的事吗?也是这样一个黄昏,在去黄山途中的一条小溪边?我要你好好想想当时我对你说过的话,我要你记住我现在的样子,我要你遵守我们之间的生死约定!”

萧雨飞口不能言,只不停点头。她说一个要求,他就点一下头。她微微一笑,不再言语。两个聚雄会弟子走了过来,将一幅沉重的铁镣铐在她的双踝之上,只给她双足间留了半尺宽的距离。她缓缓移动脚步,向河边走去。走到河边,忽然回过头来深深地凝望着他,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微笑。

萧雨飞不由自主地想扑过去,月凌峰却又一指点在他“软麻”穴上。他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只能目送她一步步向河心走去。

花溅泪却再没回望,挪着步子走向河心,冰凉的秋水,已淹过她的脚、小腿、膝,渐渐地淹过了腰。她一步步走着,水已至胸,慢慢地淹过了肩、颈……夕阳斜射,河面上波光粼粼,她便慢慢消失在那波光里。河面上只剩一个小白点,那是她头上那美丽的花环,却也很快被流水流向了远方。河面上茫茫一片,恢复了沉默。

月凌峰解开了萧雨飞的穴道。他全力向河边奔去。月丽人以为他要自尽,不由自主地一把拉住他,月几圆道:“放开他!他不会寻死的,让他去!”他奔到河边跪下,嘶声呼道:“语儿!”怔怔地望着河面,忽然埋下头去,将头浸入冰凉的秋水中。过了许久,他伸直了腰,一抹脸上水珠,已恢复平静,起身一步步走了回来。

月几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啪啪啪拍了三下手掌,道:“好,我服了你了!看来,你已是吃了秤坨铁了心!但,你费尽心机,也休想挽回你冷香宫的败局。你不交出那些材料,我不过要多费点功夫罢了,你最多能阻止我晚发动一年。”

萧雨飞淡淡道:“能阻止你一年,已足够。一年三百六十日,谁知会发生多少变局?”

萧雨飞回到那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地室中。却见桌上放着两坛好酒,坛盖揭开了,酒香四溢,是上等的阵年女儿红。他淡然一笑,举起酒坛,却未倒向口中,反向头上倾去。“哗”地一声,美酒从他头顶浇落,浓香四溢。

月几圆见此情景,抚掌笑道:“好定力!我早就料定你绝不会喝,因为这还不是你醉的时候。”萧雨飞道:“我只希望将来我死之时,你也能让我选择个死法。”

月几圆奇道:“哦?你想怎么死?”萧雨飞道:“醉死!”月几圆大笑:“好,没问题,对于将死之人,我从来都最宽容,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满足!你现在还有什么要求,我也一并依你。”

萧雨飞道:“多谢。我只想好好洗个澡,再好好睡上一觉。”月几圆道:“好,我马上叫人给你送一大桶热水和一套新衣来。以后,我每天都会叫人给你送洗澡水来,而且会叫人来给你换洗床帐枕被。”言下之意,竟似决心要搞持久之战。

三更。萧雨飞躺在薰过香的床上,虽已疲倦到极点,却无法入睡。桌上放着丰盛的饭菜,还有一小壶不醉人的葡萄美酒。他已能辩识百毒,这些食物中,都绝未做任何手脚。但他又怎能下咽?从昨日起他就未进过任何饮食。呆卧了不知多久,他忽然翻身坐起,走到桌边端起饭菜,毫不犹豫地大口吃了起来。他吃得很快,简直就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将饭菜一扫而光。

有人走了进来,在他身后站定,脚步轻得象是猫,鼓了三下掌,叹道:“想不到你竟还吃得下东西!”萧雨飞神情一震,猛地回头。白无迹!他竟会奇迹般地出现在这里!他一袭聚雄会弟子打扮,手上拿着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萧雨飞吃惊地道:“白兄,怎会是你?”

白无迹道:“我回蓬莱岛去了一趟,回来时正碰上了盖停云盖老前辈,他受花姑娘之托,将一个婴孩送回梅谷。我这才知道原来你们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匆匆赶来,却已……晚了!”他的声音本已苦涩,说到这里更是哽咽,竟失了他平时的冷漠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