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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这几天他们一同经历了那么多,他会心中有情,他会手下留情。可是这一掌,打在她身上,痛在她心里。他不是皇子,他不是会珍惜她的人,他不是她的什么人。一颗泪木然地流下,沿了面庞忧伤的轮廓,黯然坠落。

“江留醉!”胭脂恼怒地大叫。

“请你放过我,放过我们。”他安然地望了父亲,知足地微笑,他只是个普通人,这很好。

胭脂失望地看了他最后一眼。他终是扶不起的阿斗,无论有没有尊贵的身份。她一腔热忱尽付东流,所有谋篇布局成了空谈。可笑的是她把自己放到那么低,也不曾博到一点真心。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这段情来去匆匆,胭脂含泪凝视,迷蒙的泪水中,她的梦想就此成空。如她年少时对失魂的那些爱恨,一样的虚无缥缈。这样也好,她不用再怀疑,到底迷恋的是他的身世,还是他本人。

能配上她的,不该是这样瞻前顾后的男人,他应该高高在上,为她仰望崇敬。

江留醉看到了她眼中的绝望。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是楚河汉界,有不可跨越的鸿沟。此刻胭脂的眼神清澈决绝,有的已不再是少女情怀远逝的伤感。

他叹息了想,就这样过去罢。他不会多说一个字去挽留。

胭脂捡起地上的袖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燕家诸将见过这利剑的威力,纷纷让出一条路。她就这样径直冲了出去,在营房外,劈倒几个军士,骑上马飞驰而去。

“谁要拿我项上人头,就放马过来,但谁也不能动我爹分毫!”江留醉注视帐中诸将,毫无怯意。他双手小剑略一挥动,剑气逼人,一连熄灭两只蜡烛。

燕华、燕远互视一眼,军中养成的傲气使然,岂能被一个小辈威胁。两人冷笑逼近一步,却见郦伊杰拍了拍江留醉的手,微笑道:“你爹在外征战的时候,还没有你呢!爹这把骨头还老,一样再保护你一回。”

他转过头看陆爽,道:“你记得前次联络两淮守军,大将军凌伏说过什么?”陆爽恭谨一鞠,流利说道:“凌大将军说,江宁如有异动,燕家三十六名子弟,立即杀无赦。”燕枫顿时脸色一白,摇摇欲坠。

郦伊杰、燕陆离豢养私属军队,不是没有代价,郦家军、燕家军中几十位将军的后代,都散在各地方军队中服役。一旦两家生了异心,这些人就是最好的人质。在燕陆离起事时,仓促动兵来不及解救燕家子弟,如能急攻下京城摄政当权,以皇命勒令各地并非难事。因此,众将不曾将之作为不出兵的借口。

燕枫心下明白,那是他们最大的软肋。他的长子、次子都在凌伏手下,郦伊杰竟一早扼住了要害。

“翔鸿大营沿河北上,两淮守军马上就会接到战报。”郦伊杰心平气和地道,“他们势必勤王救主,大军开拔前第一件事,就会杀人祭旗。”

“不要再说!”燕枫怒睁双目,气冲冲地扫视帐中诸将,苦涩地说道,“你们……生女儿的,真是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