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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揭开屋顶的瓦片进屋,留有一个可容身而过的大洞,此时原路返回,偷偷溜出暖阁。

一离开郦逊之,她的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流。太后和龙佑帝的对话,她全偷听在耳中,当时又惊又怒,一心想再去寻郦逊之的麻烦。跟了皇帝走到暖阁,看到埋伏的刀斧手与弓箭手,她隐约猜到皇帝的意图,不由惊惧地无法动弹。直到龙佑帝转去永秀宫,她大了胆子想来看郦逊之的死活。

那时她意识到,这是她的亲哥哥,她不想看他这般死去。

郦逊之是她唯一喜欢过的人,他的高傲曾令她难堪,但此刻所有的积怨都微不足道。如果他就这样默默走了,被她的另一个哥哥杀死,她会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所谓亲情,没有什么值得深信。

她不想理会宫廷的规则,历朝历代,生于皇家意味牺牲与杀戮,她只知流着父皇血脉的他们理应是一家人。这江山这天下都是他们的,为什么容不下一个兄弟?何况这个人是郦逊之,于最危难的时候救过皇帝的人。

少阳公主自觉,她是在为龙佑帝赎罪,如果皇帝欠了郦逊之,由她来还最合适不过。

夜色如浓墨,泼洒在殿阁中。她隐蔽身形,掠向永秀宫宫女们的居处,那里戒备不严,偷些包扎伤口的用具应该不难。她一边摸索,一边仍是不断想着冥冥中的天意弄人。

她出神地翻弄箱柜,身后有人偷偷走近。

“是谁?”质问的宫女好像有些惊慌,但看见她服饰的颜色后,终没有大声叫嚷出来。

少阳公主蹦起来,气势汹汹地骂道:“连我也不认得了?”她在宫中出了名的骄横,那宫女慌忙跪倒,不敢抬头,忙不迭地道歉赔礼。少阳公主趁机取了要拿的物事,又道:“我要和皇帝哥哥捉迷藏,你若多嘴,说出我在哪里,下回来我就叫人割了你的舌头。”

那宫女磕头如捣蒜,少阳公主嘻嘻一笑,故作得意地走出屋去。她步出屋后,神情立即严肃,忧心忡忡赶回天宫之外。

少阳公主径直闯去谢盈紫的居处。谢盈紫安置得早,此时已在静心打坐,被她强闯进屋,屏退闲人,寻了静处悄然私语。

她不敢提及郦逊之的身世,只说皇帝要杀他。谢盈紫安静听完,少阳公主难得依依哀求,拉了她的手道:“小师叔,你向来慈悲心肠,这回一定要救他。”

谢盈紫点头,往门外走,走了两步回头看她:“还等什么,救人如救火。”少阳公主满是惊喜,又道:“这事需得瞒着我师父,她若知道……”

“我知道又如何?公主,你捅了什么娄子,不想让我知道?”天宫主谢红剑施施然走来,她的笑容甚是惬意,少阳公主脸色惨白。

谢盈紫迎上前去,淡淡地道:“也没大事,公主砸坏了我的一块汉玉,拿她自己的一块赔了我。姐姐你不必责罚,她已说了不少讨饶的话,这事就过去了吧。都是身外的东西,念念在心了,对我的修行无益。”说罢,从梳妆盒里取了一块玉递上。

谢红剑听到谢盈紫说到“修行”,不觉蹙眉,见谢盈紫对少阳公主神色间颇为亲善,心中一动。她知道少阳公主最爱嬉戏热闹,如能勾起谢盈紫对俗世的眷恋,未尝不是好事,遂道:“少阳,你太顽皮,事虽不大,但我须罚你。别慌,我只让盈紫管你十天,这十天你要好好讨她欢心,不许到处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