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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初秋,荷花尽谢,她这词唱得倒也应景,只是她模样歌声都过于甜美,未免和词中凄婉幽怨之致不符。那绝美少女啐道:“小妮子什么事也不懂,唱什么芳心苦?你呀,唱唱什么西湖好,江南好的就好了。”声音清丽,有些飘渺,竟似带了丝丝缕缕的花香。她也真的姓花,这少女,正是风满楼如今的当家花玉蝶,年方十九。

青衫男子也笑道:“还有,你手里捧着的也不是那红衣脱尽芳心苦的苦心莲子,是鲜嫩嫰正好吃的菱角!”迎风呸了一声,拍着胸脯说道:“你们两个就是那什么眼看人低,我迎风可是风满楼的两大红牌之一,貌美无伦,歌艺无双,唱什么歌儿不好听?我便是唱莲花落……”花玉蝶大笑道:“你便是唱莲花落,也是乞丐堆里唱得最好的!”

迎风狠狠瞪她一眼,自己也忍不住大笑,剥了几枚菱角高高抛起,伸嘴去接,无一落空。花玉蝶摇头大叹,道:“女孩子家,你也斯文一些,吃相难看成这样,小心嫁不出去!”

迎风不服,只是她接了一嘴的菱角,一时说不出话,只得先快速咀嚼几下,努力咽下,这才道:“我这哪里就叫不斯文了?比我更不斯文的,你们又不是没见过!”这话一出,三人一起大笑。青衫男子好容易止了笑,勉强开口道:“其实她不说话时,倒是颇有大家闺秀风范,只是一开口,不免原形毕露。”

迎风忽然指着一处方向大笑叫道:“那不说话时颇有闺秀风范的人来了!”另两人一起转目看去,果然只见一名白衣人已出现在对岸下游,正远远叫道:“等等我!”足尖一点,直掠入湖中,但其时她与小船至少也隔了三十余丈的距离,凭她再好的轻功,又怎能一掠而过?

碧波之上白衣翩跹,潇洒如神仙。无奈她掠出十几丈身形便开始下落,眼看就要落到湖里,忽见她足尖在湖面上轻轻一点,身形复又拔起,再往小舟掠来。原来荷花虽早已枯萎,却还剩了些须枯梗零星散布,她方才那一脚便是点在一枝枯梗之上。原本枯梗极脆,难以借力,但她轻功高极,却是无妨。

这一次只跃出了十余丈,但离小舟的距离也只剩下六七丈,只须再借力一次便可赶上还有余。

迎风眼睛一眨,忽然拍手笑道:“落尘你快些撑船,咱们试试若丝姐姐的轻功究竟好到什么程度?”她说的落尘自是那青衫男子,梅落尘。花玉蝶大笑。梅落尘失笑道:“偏你这小鬼这般促狭!”话虽如此说,手中竹篙却果然用力一点,那船便在湖面上急速滑行了开去。

柳若丝一呆,她本已追到,不想小舟竟会忽然滑开,只得急忙在一枝枯梗上一点,复一掠十丈往小舟追来。但梅落尘竹篙一点,小船也是滑行十丈左右,她数次纵跃,始终追赶不上,心中气恼,几乎便想大骂,但此刻正自提气纵掠,却是不敢开口,只得拼命追赶。但她这般纵跃最是耗力,她跃得六七次,气力使尽,眼见得这回真真正正要成落汤鸡,忽然那小舟往自己这边急速荡了回来,跟着一根长长的竹篙递了过来在自己足底下一挑。她借势轻轻一跃便到了船上。

她喘得几口气才开口骂道:“三个天杀的短命鬼!我平日亏待你们了么?这般害我!这是要谋财还是要害命?”又转向梅落尘道:“她们胡闹也就罢了,落尘你居然也跟他们一般,也不想想我们是多少年的过命交情,你于心何忍!”梅落尘笑而不答。

迎风格格笑道:“若说谋财害命,这事儿最拿手的似乎不是我们!”柳若丝斜她一眼,道:“是我!”忽然抓起一把菱角,以暗器手法接连向三人袭去。三人齐声惊呼,急急腾挪闪避,不想身在小舟,虽然躲开了“暗器”,但纵跃之时使力不均,几乎将船踹翻。梅落尘慌忙使竹篙用力撑住,大怒喝道:“你再这般胡闹,罚你十日不许喝酒!”

柳若丝吓了一大跳,道:“罚我不许吃饭成不成?”

花玉蝶拍手笑道:“罚你不许吃饭,你便顺理成章拿山珍海味当饭吃了是不是?落尘莫要理她!最好罚她百日,活活憋死了她!”梅落尘但笑不语。柳若丝道:“玉蝶姑娘!我又怎么得罪你了?竟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第二十章 西风满楼(二)

笑闹一阵,小船靠了岸,四人上岸走回风满楼。甫一进去,便听得一阵笙歌之声自前厅传了出。里面一名女子一眼瞥见四人,奔了出来拉住迎风笑道:“李公子几个又来了,你也来凑个数。”迎风道:“是总找弄雪的那个李公子么?嗯,我去瞧瞧。”柳若丝道:“喂,瞧瞧就瞧瞧,你别总捉弄人家!”迎风道:“我哪里就有这么坏了?”格格笑着,跟了那女子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