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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传灯摇头:“不知道。”这些天,他也一直在琢磨水志远临死前的话,水志远似乎是因为一些什么事,引起了师门的误会,所以隐居双龙村做了铁匠。那误会似乎和玉佩有关,而且,听水志远话中的意思,玉佩可以解释当年的事,可他又说要到那实在过不去的坎儿才拿出玉佩,这玉佩上藏着的,是个什么样的故事,他为什么不肯轻易拿出来呢?

“师父为人,先人后己,重情重义,他绝不会做对不起师弟师妹的事,当年的事,一定是他师弟师妹误会了他,这玉佩就是个关键,若有机会,我一定替师父解释清楚,他是流云剑派的弟子,排名还在掌门师叔之上,早年必定声名赫赫,我可不能让他就这么默默无闻的埋骨荒野。”李传灯暗下决心。

流云剑创自唐初火云道人,剑势绵密流畅若行云流水,却又于平淡处暗藏杀机,当年火云道人仗此剑法纵横天下,实是剑道中一门了不起的绝学,近百年来,流云剑派虽再未出过火云道人那样的顶尖高手,却也根基渐固,终跻身七大剑派之一。流云剑派这一代掌门人叫宁剑仁,一手流云剑炉火纯青,已是武林一流高手,夫人叫肖紫衣,是上一代掌门肖重的独生女儿,剑术据说不输于夫君宁剑仁。夫妇俩也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叫宁凤,剑术不错,身世骄人,芳名赫然便列到了风云十七剑之中,弟子中,肖紫衣族侄肖乘龙也名列风云十七剑。

第六章

越靠近江浙,关于流云剑派的传说也就越多,这些都是李传灯两个从路上零零碎碎听来的,当听到路人将宁剑仁夫妇吹得神乎其神,水杏儿总是大不以为然,说道:“爹爹若不隐姓埋名去做铁匠,名声一定在那什么宁剑仁之上。”而当听到宁风和肖乘龙的事,更是不停的撇嘴,说道:“仗父母的势子而以,未必有什么真本事,爹爹若把流云剑传给我们,我两个的名头一定在他们之上”。

听到她这样的话,李传灯总是笑笑。水杏儿争强赌狠,李传灯却在考虑另外一件事,从一路上的传闻听来,宁凤等人名高势大,十分骄横,不那么好打交道,心中想:“他们可别欺负小师妹才好。”

这日已近流云山庄,路人指引,但见远远的好大一座庄子。山环水掩,气宇宣昂。看了流云山庄如此气势,李传灯心里喜忧参半,不知会遇到些什么,水杏儿却全然没想那么多,脸上满是兴奋,对李传灯道:“师哥,把你的马给我骑。”三不管换上李传灯的马,一声骄叱,打马直冲出去,堪堪奔到庄前,庄里一道红影直掠出来,那红影来得急,眼见就要撞上,李传灯大吃一惊,叫已不及,霍地里却见那道红影从水杏儿的头顶飞了过去,落地停下,李传灯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匹大红马,背上坐了个十五、六岁,一身火红劲装的女孩子。李传灯心中“砰砰”直跳,若非那大红马神骏非凡,两马相撞,水杏儿非受伤不可,急步奔去。忽见那红衣女子马头一旋,奔到水杏儿马前,柳眉一竖,叱道:“哪来的野种,敢到流云山庄来找死。”扬鞭就抽,李传灯大惊,高叫:“不要打我师妹。”飞身跃起,横里一拦,马鞭带风,“啪”地一声正抽在他背上,一下子把棉夹袄打破了,棉絮纷飞。

那红衣女子一愣,看清了李传灯的样子,柳眉一竖:“哪来的野小子,敢管本小姐的闲事。”马鞭一扬,夹头夹脑便向李传灯抽过去,水杏儿急了,叫道:“你敢打我师哥。”她却是个不怕事的,打马急冲过来,一鞭反向那红衣女子脸上抽去。

“好胆。”顿喝声中,一条白影从庄内飞掠而出,风声嗖然,一鞭后发先至,急抽水杏儿的脖子,持鞭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他这一鞭势劲力疾,若抽上了,水杏儿细细的脖子只怕会给他一鞭抽断,而水杏儿看不到背后的情形,无从闪避。

李传灯虽挨了几鞭,身上隐隐作痛,但心神始终放在水杏儿身上,眼见水杏儿危在旦夕,心胆欲裂,他还在水杏儿的前面,无法再象先前一般替水杏儿挡开鞭子,情急智生,急脱下脚上鞋子,扬手便向那青年胸口打去,同时暴喝一声:“看暗器。”

那青年若不收鞭,一鞭打到水杏儿身上的同时,也要迎头对上李传灯的暗器,他并没看见李传灯是把鞋子当暗器,眼见一个大家伙当胸飞来,远比平常所见的暗器要大得多,吃不准是什么奇门武器,不敢冒险,一声低叱,忽地从马上纵身跃起,一个跟斗,从水杏儿头顶上翻了过去,落到了那红衣女子马前,叫道:“表妹,这家伙暗器古怪,我们共同御敌。”挡在那红衣女子马前,马鞭一横,摆开了架势。

那红衣女子却是看见了李传灯脱鞋子做暗器打的,没好气叱道:“什么古怪暗器,就是一只鞋子,胆小鬼,给我闪开。”一拉马头,绕过那青年,又向水杏儿两个冲去。

这时李传灯的鞋子也啪的一声落了下来,那青年瞥眼看见,脸上一红,叫道:“好小子,看我抽死你。”一步跃上,举鞭便向李传灯抽去。

李传灯一直在猜那红衣女子的身份,听那青年男子叫出表妹两个字,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时一步挡在水杏儿面前,迎着那红衣女子马鞭一抱拳头,道:“请问小姐可是宁师叔的女儿宁凤师姐?”

他猜的没错,这红衣女子正是宁剑仁的女儿宁凤,而那青年男子则是她的表哥肖乘龙,宁凤这天和母亲肖紫衣赌气,狂冲出庄,若不是她的爱马“一串红”是罕见的良驹,两匹马非撞上不可。虽然有惊无险,但宁凤多少受了点惊吓,她是骄横惯了的,恰好又一肚子的气,所以不依不绕的还要冲上来打人,听了李传灯这话她略微一愣,俏目去李传灯脸上一扫,眼中掠过一丝鄙夷之色,叱道:“本姑娘的名讳是你叫得的。”她高举手中的鞭子本已停下,这时重又加力下落,迎头向李传灯抽下来,李传灯忙一偏头,鞭子落在脖子上,啪的一声脆响过去,立时隆起一条红印子。宁凤这一鞭不合常情,照理说,李传灯叫得出她的名字又叫她师姐,必定是与师门有点渊源的人,即便要打,也该问清楚了再打,但这中间有原因,一则宁凤并不知道师门中还有水志远这位师伯,二则心头正气,刚好要找个出气的靶子,三则李传灯实在太不起眼了,他嘴唇以上浓眉大眼,不难看,但看到嘴唇就坏了,一张脸配上那两片厚嘴唇,整个憨像就出来了,任何人一眼看见,心里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傻大个儿。”而宁凤自认为高人一等,怎会和一个傻大个儿废话,自是三不管打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