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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证微微点头,道:“去吧。”唐近楼随即退出禅房,方生正要出门带他过去,唐近楼欠身说道:“大师留步。”方生一怔,眼睁睁看唐近楼绕过假山,转入另一禅院,这才转过身来,疑惑地问道:“师兄,你刚刚已经告诉他三人所在之处了?”

方证笑道:“方才任小姐抚琴,他已经听到了。”

方生想起他带令狐冲过去的时候,院中的确琴音袅袅。方生释然,随即叹道:“能如此听声辨位,他的内功,着实不凡。”想了想,说道:“少年人血气方刚,我担心他迷于美色,恐非幸事。”

方证走到禅房的门口,抬眼望去,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他轻声道:“美色可以迷人,不近女色亦可迷人。迷者自迷,非美色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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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近楼走近一小院时,只听院内剑气纵横,分明是高手相斗。唐近楼心知这定是令狐冲和任我行,想不到任我行如此嚣张,他在少林寺中分明是避祸,居然也敢跟人动手。唐近楼对令狐冲的剑术自然十分有信心,但任我行这样的绝顶高手也不可小视,当下三两步转过小院,就要帮忙,只是当他刚进侧门,看到二人之时,不由大吃一惊,脚步也硬生生停了下来。

任我行端坐于院中石凳之上,双掌飞舞,掌劲四出。院中飞沙走石,已经一片杂乱。任我行吸星大法运出,掌力吞吐间院中树木都被吹得东倒西歪。连禅院的木门也被掌风拆了下来。一道道掌力纵横合围,形成一张越来越大的力网。只要碰到其中任何一道掌力,这无边的力网便会排山倒海般袭来。这路武功唐近楼曾经也领教过,当时还让他真气运行过度,导致毒气缠身,差点丢了性命。但此时令狐冲却丝毫没有当时唐近楼的狼狈,他游刃有余地行走于力网的空隙之间,偶尔左手挥动剑势,将这无匹巨力轻轻卸下。出手却总是抵挡,从不进攻。

唐近楼叹息一声,看着那沉默出手的老人,终于明白以任我行的刚愎自用,甚至不自量力,他怎么肯来少林寺避祸?实在是他身不由己。就算他如何狂妄自大,也很清楚,他双目失明,已经不可能站在东方不败面前,向他挑战了。

唐近楼悄悄地退了出去,沿着小院转出,循着在两人比斗中显得若有若无的琴声,转入另一座小院。那里一个女子,端坐抚琴,她一身黑衣,甚至脸上也是黑纱蒙面。唐近楼此时再见到她,觉得两人上次见面似乎隔了许久,又似乎只在昨天。他轻轻松松地一笑,在她面前的石凳坐下,静静地听她奏起琴音。

琴音平和中正,隐隐有出尘之意。任盈盈手指拨弄间,不疾不徐,仿佛流水轻轻划过。琴音亦如水中滑石,清晰光洁,层次分明。

唐近楼正听得入神,琴音一顿,忽地停了下来。任盈盈双手按在琴上,遮着黑纱的面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唐近楼有些古怪地笑了,说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还没死?”

任盈盈沉默了一下,这才开口,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唐近楼笑道:“你救过我,我们名门正派中人,有恩必报的。”

任盈盈眼神微微一弯,似乎有了些笑意,眼前这个人,和第一次见他时相比,也没什么变化。

“我救你,是因为你中毒受伤都是因为我的命令。我救了你你要报恩,我伤了你,难道你不用报仇么?”

唐近楼呵呵一笑,站起身来,向院外走去。任盈盈目视着他,却见他一步不停,很快就离开了小院,却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答案。她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心里却隐隐然多了几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