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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六,顾师言洒泪辞别母亲,跨上黑骏马,带着萦尘、阿罗陀与泉儿三人启程赶赴襄阳。他原本担心萦尘不能乘马,若是坐马车那就不能在初十前赶到襄阳了,未想萦尘幼时随父在太原时便已学会骑马,骑术颇精,令顾师言大为宽慰。萦尘腰肢笔挺骑在马上,得意地道:“公子,萦尘可不会拖你后腿。”

四人摆渡过江,南望匡庐诸峰云蒸雾绕,萦尘问道:“公子,这庐山你可曾登临?”

顾师言摇头,心里也觉奇怪,这陶潜、谢灵运、李太白之辈推崇备至的名山他自小开门能见,却从未前去游览过。

萦尘笑道:“公子常年出外猎奇览胜,却对自己家乡的好风景错过,未知何故?”

泉儿替顾师言答道:“自然要先到外面看看才对,家乡的山水日后机会多的是,随时可以去游玩,公子爷,是不是这样?”顾师言若有所思。

顾师言此番进京可以说是腰缠十万贯,除带去二千两黄金不算,顾谧还另备了好些珠宝让他相谢白敏中等权贵。顾师言意欲布施五百两黄金给吉备大师,用以重建佛崖寺。

江南雨雪稀少,一过江北,气候便自不同,两湖之地,新年下了一场大雪,积雪阻路,不利急行。初八黄昏,四人才赶到孝昌县,此地属山南东道,位于江汉平原与大别山、桐柏山余脉交汇地带,距襄阳尚有七百余里,看来初十是无法赶到襄阳与杜瀚章汇合了。泉儿与阿罗陀的意思是让公子爷先走一步,黑骏马脚程快,定能在初十赶到襄阳。顾师言看着萦尘,萦尘满心不愿与顾师言分开,低着头不言语。

泉儿道:“萦尘姐姐,公子爷到襄阳与杜公子汇合后自然会等我们的,不过暂别两三日而已。”

萦尘却道:“我们连夜赶路好了,也能在初十日赶到襄阳。”萦尘体质娇弱,这几日长途赶路,颇觉疲惫,但若要她与顾师言分开,那她宁愿强打精神赶夜路。

顾师言对萦尘笑道:“白道姑说我二十六岁之后驿马星退出命宫,不会再出远门,看来我得趁这两年多走走,这数月来我总是疲于奔命地赶路,原来早有先见之明。”萦尘一笑,道:“那是哄老夫人的,不然怎肯让你出来。”

萦尘不愿让顾师言独行,顾师言也舍不得让她连夜赶路,只好命阿罗陀骑黑骏马先行赶到襄阳通知杜瀚章一声,阿罗陀却示意说他自己的马好,顾师言只得由他。阿罗陀在孝昌县客栈吃过晚餐后接过顾师言匆匆写就的书简独个策马消失在茫茫雪夜。

客栈里除了顾师言三人外再无其他客人,一般外出者总要过了元宵才启程上路,或谋官或谋财,无非为了种种欲望而奔波。忽见门外畏畏缩缩进来一个小贩模样的人,一脸孤寒之相,径直走到顾师言跟前,堆上笑,拱手道:“这位公子爷定是见过大世面之人,小人有一宝物,想请公子爷鉴定。”

顾师言还未答话,一边的店家不耐烦地道:“汪骗子你又来了!快走快走,回你的祠堂去,别在这里烦人家顾公子。”

被称作汪骗子的这人睁着一双惶惶然的鱼泡眼,争辩道:“确有宝物确有宝物。”手便到背囊中掏。店家走过来“去去去”往外推他。

顾师言见这人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其状可悯,便问:“有何宝物,拿出来瞧瞧也无妨。”

店家见顾师言发话,也就不再赶他,只是道:“顾公子你别信他的,他要真有什么宝贝,还会流落在此,连家都归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