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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赶紧道:“小人汪三,维扬人氏,在长安经商,遭人坑骗,血本无归,连归家的盘缠都没有了,这一路从长安到此,无非给人做做小工,混一碗饭吃。目下也无法可想了,只有把这宝物出售,可叹又无人识货。”

顾师言便让店家给他倒一碗酒,切一盘牛肉上来。汪三赶紧谢过,道:“小人并非骗子,这确是宝物,请公子爷赏玩。”说着从囊中掏出一物,双手捧上。

泉儿接过,道:“这不是一只木碗吗?又是什么宝贝了!”

一旁的店家也笑了。汪三急道:“这并非寻常木碗,注水便可成酒。”泉儿孩子心性,便从桌上茶壶倒水于木碗中,还对顾师言笑道:“水若能变酒,那公子爷喝酒便方便了。”

店家揭穿道:“定是在碗底抹些酒曲,倒上水晃晃荡荡自然有些酒味。”汪三颇为不忿,却也不敢冲店家发火,只对泉儿道:“烦请小哥将这碗里水倒掉,看看碗底有无酒曲。”泉儿便将水泼于地下,就着灯火细看碗底,但见木纹弯弯绕绕,质地细密,一嗅,果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泉儿呈碗给顾师言看,顾师言接过看了看,问汪三:“此碗何木所制?”汪三喜道:“公子是有识之人,酒味确由木碗而来,并非什么酒曲。公子可知东海有一种极为罕见的酒香木?”

顾师言摇头说不知。汪三道:“酒香木生于荒僻孤岛,三千年方得成材,据说奇异之处甚多,不过那些传说之事小人也不敢乱说,只是酒香木制成之碗能注水成酒确然无疑。”说罢,从顾师言手中接过木碗,置于桌上,提起茶壶注入半碗水。少顷,见碗里之水不断冒出细小水泡,约有一刻钟,水泡消失不见。汪三道:“好了,成酒了。”

店家凑过去闻了闻,道:“是有点酒味,不过这香味来得特别,能喝吗?莫要有毒。”汪三愤愤然,道:“我喝过多次,未见丧命。”店家道:“那你喝那你喝。”汪三却又不喝,对顾师言道:“小人不是不喝,只是这酒一喝便醉,醉后便有奇梦,小人怕在公子爷面前失态。”

店家此时也来了兴致,道:“没事,你喝,醉了我便让你在我客房中歇息便是,不要你半分店钱。”顾师言有心助他盘缠回乡,便道:“这碗我买下了,老兄出个价吧。”店家劝道:“顾公子千万莫上当,这酒他自己都不敢喝,如何买得。”

汪三听顾师言愿意买下,精神一振,道:“既然有公子爷这句话,小人便喝给诸位看看,只是酒后失态,还请多多包涵。”

顾师言怕那酒的确喝不得,劝道:“我既已答应买下,你也不必试了。”

汪三诚恳道:“公子爷这话虽是一片好心,但还有怀疑小人之处,以为这酒喝不得,小人今日一定要试给公子爷看看,小人绝非骗子。”说着一仰脖将木碗中的酒水一气喝干,抹抹嘴,吃了几片牛肉,冲顾师言拱手道:“公子爷,这酒入肚便醉,小人也许会胡言乱语,如有冒犯之处,千万莫怪。”泉儿道:“你这人酒性不好,醉了便要撒酒疯。”汪三摆手道:“不是不是,只因醉后有诸多幻象,令我不能自主。”

店家在一边冷笑道:“汪三演得好戏!”

汪三饿得狠了,一个劲在吃牛肉,众人看了一会,未见他有何异常。萦尘一拉顾师言衣袖,示意要回房休息了。忽见汪三将筷子朝桌上重重一拍,离开桌边,朝大门外走去。

泉儿道:“喂,怎么就走了?”

却见汪三在门外转过身来,冲着客店内大声叫道:“小香,阿祺,我回来了。”大踏步进门来,两眼放光,神情激动,浑不似方才那畏畏缩缩的模样。

汪三对店内众人视若无睹,自顾对着身边的一张椅子微笑,道:“路上也算平安,好歹在过年前赶回来了。小香,你别忙,让我好好看看你,一别三年,可让你受累了,是呀,我在北地对你们母子俩也是牵肠挂肚,对了,阿祺那小子呢,怎么还不来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