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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研一给了顾师言一绽大银,让他明日买匹坐骑代步,道声“保重。”白影一晃,就没了踪影。顾师言满腹疑团,高叫“望月先生望月先生”。明月在天,树影斑驳,望月研一早已去得远了。

明月西斜,月光逐渐黯淡下去,满天繁星显露。顾师言理不清头绪,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那一颗颗星辰闪闪烁烁,似乎就悬在他头顶,伸手就能摘到,看得久了,那片星光凝结成一张少女如花般的笑脸,虽然模糊,但神情宛然,似乎正要说出深情款款的话语来。顾师言伸手要去触摸,星光一收,少女的脸庞散为一天星斗,依旧遥不可及。

望月研一说的话虽然令顾师言如在云里雾里,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衣羽并非对他绝情,而是因为发生了重大变故,明白了这一点令他胸怀一宽,原先的心灰意冷一扫而空,他喃喃自语道:“衣羽,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

次日一早,顾师言去扬州马市买马,他从来就是大手大脚花银子,哪里会谈什么价钱,买来一匹羸弱老马就花光了望月研一给他的那绽足有五十两的大银,心道:“好马是买不起了,且不管好歹,能跑到东海就行。”扬州距东海郡有三百多里路,若黑骏马还在,也只一天的路程。

于是骑上老马上路。可恼的是,这马不仅老而且懒,在路上磨磨蹭蹭,总不肯跑,只是慢腾腾地有气无力地小踏步,顾师言火起来抽它一鞭,它强打精神跑两步又慢腾腾地走,起早贪黑都还走不到一百里地。当晚在客店投宿时顾师言托店家把老马卖掉去,他宁肯步行,也不要骑这么难侍候的牲口。

店家找个马贩子来,那马贩子却只肯出十两银子,说这马就是这个价,你五十两银子买的那是你的事。顾师言火冒三丈,说不卖了。第二天又骑着老马上路,顾师言还想了个法子,在马头上绑根细竹竿,竹竿前端垂一串胡萝卜,胡萝卜就在马嘴前方半尺处晃来晃去,老马很想吃到胡萝卜,卖力伸颈前行,胡萝卜总在前面,老马吃不到。

顾师言骑在马背上看着老马死命追吃胡萝卜,不禁发笑,心想你好好给我赶路,到午时我自会给你吃这胡萝卜。岂料老马见识不低,追了二十几路追不上那串胡萝卜,干脆赖着不走了,路边有几个放羊的小孩看着顾师言笑。

顾师言跳下马,问那个鼻涕老长的小孩什么名字?旁边的两个小孩叫道:“他叫三毛。”顾师言牵过缰绳递与那叫三毛的小孩,道:“来,三毛,送你一匹马。”

顾师言走出老远回头看,那几个小孩牵着马还呆呆地朝他这边望。

四月初一,顾师言赶到东海郡的如皋场,此处是长江入海口,大唐司舶使便长驻此地,司舶使是专管海事的官吏,日本国遣唐使历来由司舶使负责接待。顾师言在如皋场接连数日四处寻找也未发现衣羽的任何踪迹,这日来到西郊,见有一座佛寺,却是当年鉴真大师东渡前曾在此驻足的定慧禅寺。

住持僧颇为势利,见顾师言既没随从又没车马,还断了一臂,便不甚答理,自顾捻着念珠诵经。和尚俗眼看人低,顾师言正待退出,却见一执事僧匆匆进来道:“方丈,前些日在本寺借宿的两位施主一大早不辞而别了。”

住持僧白眼一翻,问:“那他们答应布施的香资可曾留下?”

执事僧道:“半文钱也没留下,只有这把小刀。”

住持僧气得直念“阿弥陀佛”,心里哪有半点善念。

顾师言一见执事僧手里的小刀,心中一动,道:“那两人是什么模样?怎的这般可恶!和尚本来吃十方,他还要吃和尚的白食,当真岂有此理。”

执事僧道:“可不是,一个大个子一个小个子,整天缩在房里也不知捣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