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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人俱都六神无主,当然计较不出办法。顾秋寒表面上故作镇静,实则眼看梅树一排排倒下去,敌人的脚步愈迫愈近,他心里也十分烦乱。实在无法可想,便拿了根烧火棍,一边寻视,一边苦笑道:“竖起降旗,万事大吉。”他想找一片白布,目光落在裹着马文璧遗骸的帘帐上,叹道:“马前辈,我本想把你安葬了,怎奈天不遂人愿,一直耽误到现在。倘若我顾秋寒大难不死,来日洗清冤屈,必来将你厚葬。”说话之间,脑中忽的灵光一闪,想出个新奇而大胆的主意来。

二女本就心烦意乱,听他念念叼叼,双双瞪起眼睛。十三道:“你连咱们两个大活人都顾不了,还跟死人许愿发誓,真是岂有此理。”顾秋寒笑道:“他若还想入土为安,便会保佑我这个办法成功退敌。”说着脱下长衫。

二女都道:“你干什么?”顾秋寒剥开帘帐,露出那具骷髅,然后找来针线,将断开的骨骼重新串连好,把烧火棍绑在嵴骨上,再给它穿上自己的长衫。二女见他如此摆弄一具死人骸骨,无不感到凉意阵阵,别过脸去,十三咒骂道:“你究竟想怎样?”

顾秋寒用烧火棍挑起骷髅,看它穿着自己的长衫,在半空中荡荡悠悠,委实骇人,笑道:“生死成败,便在此一举了。沈姑娘,你到棚顶拆开几片屋瓦,将这骷髅探到外面,吓死这群狗养的。”

十三啐道:“呸,亏你想得出,以为都督府的校尉都是傻瓜吗?”顾秋寒道:“那麻衣汉子多半是他们首领,他们见房顶突然冒出一副骷髅,必然受惊,我趁机用匕首射杀那麻衣汉子。”沈碧纱点头道:“若能杀了带头的,他们便会自乱阵脚,我们又多了一成机会。”当下接过烧火棍,双足点地,跃到梁上,用剑将棚板噼开一块。

顾秋寒掏出匕首,将两扇门板之间的缝隙稍稍推大一些,然后将真气集于右手,朝梁上的沈碧纱点了点头。沈碧纱轻轻捅开几块瓦片,猛的向上一纵,骷髅从破洞中穿了出去。外面众人听到房顶异响,俱都仰头观瞧,十几支利箭毫不迟疑的射向屋顶。顾秋寒觑准时机,全力一掷,匕首准确的从门缝之间穿过,钉在麻衣汉子颈间。

白衣飘飘的骷髅,在房顶一闪而没,众差役惊叫声中,麻衣汉子栽下马去,殷红色的血汩汩流出,很快在他身下形成一片血泊。左右二人翻身下马,将他扶了起来,但见他咽喉处插着一只匕首,眼看活不成了。众差役见此惨象,吓得心胆俱碎,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闹鬼了!”有胆小的哪还敢留在这是非之地?丢下铁锹,拔腿便逃。他们这一带头,众人立刻争相效仿,有些人甚至还没弄清出了什么事,便煳里煳涂的跟着奔逃。

却也难怪,众差役在挖树时,看到林中各种奇形怪状的骨骼,心里便有了种阴森森的感觉,待到屋顶突然冒出一具穿着白衣的骷髅,如何不惧?尤其就在他们的注意力被骷髅吸引过去时,麻衣汉子暴毙而亡,没有一个人看到匕首是从屋子里射出来的,一时间浮想联翩,认定是房内的骷髅鬼在作怪,走得迟了,只怕跟麻衣汉子一般下场,于是一哄而散,其势如潮。

顾秋寒所料不差,麻衣汉子正是众人的首领,他离奇身死,那十几名大内校尉也都慌了神。昨夜曾陷入“红梅劫阵”那二人都道:“这鬼地方果然邪气的紧,要不……咱们也撤吧。”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敢自告奋勇,穿过残存的梅林,闯进屋子一探究竟,最终无可奈何,只得拨马而去。

屋子里的三人实在不敢相信,官府的大队人马便这么被吓跑了,顾秋寒哈哈大笑,得意至极。十三却并没有欢喜的意思,反而气哼哼的道:“得意什么?是他们太没用而已,若官府尽皆如此,靠着一群废物,如何振兴大明江山?”顾秋寒睨着她道:“嗬,你还有忧国忧民之心?简直比吓跑这群笨蛋更让我吃惊。”

“我们也尽快离开吧,免得他们再折回来。此地已是伏牛山边界,上了大路,距叶县不过五十里,晚上可在那里歇脚。”沈碧纱从梁上飘落,将那副插满箭矢的骷髅放在地上。

顾秋寒道:“此计得成,全仗马前辈遗骸之功,无论如何也要把他葬了再走。”二女纷纷表示赞成。顾秋寒取回自己的长衫,虽然已是千疮百孔,并且给死人穿过,有些晦气,但一想天气阴冷,总不能冻着,便抖了抖,穿回自己身上。

三人一道去梅树下挖了个坑,将马文璧遗体埋了。顾秋寒望着参差不齐的梅林,问道:“十三姑娘,这个‘红梅劫阵’还有效用吗?”十三看了一遍,道:“幸好他们只挖了一半,最重要的三垣之位未动,剩下的一半仍可发挥作用。”

顾秋寒略一思忖,又问:“何为三垣之位?”十三洋洋自得的指点给他,道:“这一株是紫微,这一株是太微,这一株是天市,他们挖掉外围一些藩星,却未动根本,那几个大内校尉若认为劫阵已破,擅闯进来,便是死路一条。”顾秋寒扯她衣袖道:“带我进去,把这三株挖了。”二女同时奇道:“为什么?”顾秋寒道:“此阵已无用处,只会坑害无辜性命,不如毁了。”十三抗声道:“你这叫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被顾秋寒横拖竖拽,拉进林子。

在十三的指点下,顾秋寒将四面三垣尽除,一望无际的花海立时不见,视线变得通透起来,他这才心满意足,携二女蹒跚而去。

此去一路平坦,林木稀疏,怎奈三人无一完好,走得十分辛苦,上了官道,俱都感到疲惫不堪,只得坐在路边歇息。这时一驾牛车缓缓驶来,十三喜出望外,往路上一站,一副拦路打劫的架势。

赶车的老汉吃了一惊,听她说道:“老丈,搭个顺风车可以吗?”老汉见这一男二女灰头土脸,身上还带着血迹,不知是什么来头,有心拒绝,又怕惹恼了他们,惹来杀身之祸。正踌躇之际,顾秋寒走过来道:“我们被强盗所伤,躲进山林,不承想又迷了路,这时方才脱身出来,已经走不动了,还请老丈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