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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点了点头,屈彩凤毕竟是女中豪杰,巾帼男儿的性格,拿得起,放得下,看来自己是有些多虑了,若是自己一味推脱,只怕是小瞧了这姑娘,他拿起了面前的酒坛,正色道:“彩凤,既然如此,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今天你我一醉方休。”

屈彩凤微微一笑,也提起面前的酒坛子,和天狼重重地一碰,二人都单手举起这数十斤重的大坛,对着嘴就倒了下去,浓烈的烧刀子味道一下子弥漫了整个地窖。

二人也不说话,你一口我一口地就这样灌酒,天狼开始时还有些拘束,但屈彩凤的酒量实在惊人,两坛子酒下来连脸色都不变一点,让一向自认酒量过人的天狼也暗自惊奇不已,再无顾忌,也不多想些什么,你一坛我一坛地痛快畅饮。

喝了三四坛酒后,屈彩凤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沧行,你说皇帝是真的不准备给我们任何活路了吗?就算能躲过这一劫,是不是我们也不可能再重振巫山派的声势了?”

天狼放下手中的酒坛子,点了点头:“现在看来差不多是这样,皇帝不允许有成规模的反抗力量存在,如果不能收服,那就一定要消灭,甚至像我这次在东南平定的倭寇汪直,只因为自己称过一个徽王,皇帝也是不准备放过他,在招安后还是要对他痛下杀手。”

屈彩凤轻轻地“哦”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不屑的表情:“我看这狗皇帝才是天下最该除去的,他任用奸党,弄得民不聊生,还不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取出太祖锦囊,放手一搏。”

天狼叹了口气:“彩凤,这话虽然说得解气,可并没有实际作用,其实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就算穷人造反成功了,就一定能建立起一个友爱良善的天国王朝吗?”

“就好比我们大明,太祖洪武皇帝也是穷人出身,穷到不能再穷,父母兄弟都是活活饿死的,自己也走投无路当了和尚,可一旦当上了皇帝,还不是和以前的皇帝一样,只顾当官的和朱明宗室,又哪曾管过百姓死活了?”

屈彩凤勾了勾嘴角:“我和洪武皇帝不一样,如果我得到了天下,那一定也会养活这些孤苦无依的老弱妇孺。”

天狼摇了摇头:“彩凤,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不是靠着打家劫舍,不是靠着过路商队上交的买路钱,你又如何能养活这十几万部下?”

屈彩凤微微一愣,转而说道:“沧行,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山谷中的寨子里也是种田纺布,自给自足的。”

天狼叹道:“那些田我看过,包括卖出的布,只能养活几千人,就是你这巫山大寨的两万部众,也不可能全部养活,你是寨主,对开支心知肚明,你和寨子里这几千部下不事生产,光靠老弱妇孺种田纺布,又如何能自给自足?”

“彩凤,作为江湖门派,几万人或者十几万人,尚可劫掠为生,但若是治国,坐天下,有着亿万生灵要养活,又如何能够靠这种方式来维持?”

屈彩凤的秀眉一皱:“沧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狗皇帝靠着贪官污吏来盘剥百姓,还是有理的,应该的?”

天狼摇了摇头:“对百姓的压迫和剥削确实难以让人接受,但有一个最起码的道理,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非要靠种田为生,就算大家都愿意种田,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地,必然会有一部分或者大部分人离开土地,从事别的工作,就好比我在东南一带看到的桑农和纺工,他们所从事的事情,跟吃饱肚子没有关系,但照样是必不可缺的衣服这一块。”

“所以既然有国家,有分工,那就涉及到管理,好比你治巫山派一样,不可能大家都去当战士,或者全去种地,必然要有所分工,而要安排,管理这样的分工,就需要一个庞大的官僚系统来维持,所以即使太祖皇帝深恨官员,甚至在洪武朝几次大案大杀贪官,但最后还是得靠着官员来治国,因为离了他们,天下无人理事,就会出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