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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一片喧哗声从屋外响起,无数脚步声飞快地朝着木屋靠近。彭无望心中一惊,连忙冲到房门前,透过木头的缝隙朝外观看,却发现无数肩扛柴草的突厥高手从四面八方急奔而至,来到木屋前一丈之地,抖手一甩,将大捆大捆的丢到了木屋四周,然后异常小心地互相掩护着交替后退。看到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彭无望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这些年来的搏命厮杀,除了给他挣来些许声名之外,也让他在敌手们的眼中化为了人人惊惧的凶神。

“嗬!”普阿蛮的一声凶猛的吼叫将他从沉思中惊醒,他抬眼观看,发现屋外所有的弓弩手同时换上了裹着油布的火箭,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微弱的晨曦中格外怵目惊心。

“他们要将我烧出屋门!”彭无望脑中电光一闪,连忙退到土坑之侧,手忙脚乱地捧起大把泥土,朝着大哥的尸体上盖去,想要在火起之前,将大哥安葬。就在此时,霹雳崩雷般的弓弦声齐刷刷地响起,数百枚火箭四面八方射中木屋的四壁,其中数十支箭势如破竹地穿过墙壁,朝着彭无望射来。熊熊烈火在火箭的点引下将木屋团团围住,狰狞涌动的烈焰舔着四周的木墙烧进屋来,呛人的浓烟在空中弥漫。

彭无望猛地挥动随手抄起的竹椅,将朝他射来的数十支箭一一挡开,仍然有几枚铁箭来得太快,躲闪不及,射中了他的肩肘臀臂等肉厚之处。幸好这些箭支被木墙所阻,速度势头有所减弱,否则必然透体而过,造成更加严重的伤害。

彭无望咬紧牙关,忍住剧痛,探头望向屋外,发现普阿蛮指挥着一批弓箭手将箭头指定了木屋的顶棚,另一批弓箭手则再次换上火箭,准备继续朝着木屋攒射。

彭无望当机立断,纵身一跃,跳入自己刚才挖好的土坑,躺在大哥尸体的身侧。他刚刚躺好,铁箭入木所发出的夺夺响声爆豆般响起来,可以想象就在这一刹那,有将近百余枚利箭射中了刚才他用来遮挡箭雨的竹椅。只听得一声竹木爆裂的脆响,四分五裂的竹椅残屑四外飞溅,落了彭无望一脸。

他喃喃骂了一句,用手抹去脸上的竹屑,抬头观看,发现四周熊熊的烈焰已经到达了木屋的顶棚,再过得片刻,整座木屋就要坍塌下来。木屋外的塞外武士们狂热地呐喊着,嬉笑着,仿佛在嘲笑困死房中不得而出的自己。

浓烟熏得他涕泪直流,不断咳嗽,四周火焰的高温令他的毛发俱都卷曲变形。他咬牙看了看被火焰环绕的屋顶,突然冷笑一声,将大哥的尸体抱起来,沉声道:“大哥,那些胡人以为凭一座木屋就可以困住我们兄弟。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中原豪杰到底有几分本领。”

第七蓬火箭划出优美的平弧,射在早已经陷在滔天火焰之中的木屋之上。木屋的东墙首先承受不住火焰的烧灼,发出一阵隆隆的轰鸣,颓然倒下。紧接着和东墙连接的北墙也支撑不住,在火焰中缓缓倾倒,被大火烧穿的顶棚,毕毕卜卜地爆响着,带着大团大团的火焰朝地下坠去。整个木屋此刻完全被滔天的烈火淹没了。

曼陀,普阿蛮,箭神兄弟,可战,跋山河面色凝重地观看着木屋渐渐在火焰中化为灰烬,没有人说一句话。

良久,曼陀咳嗽了一声,道:“那么,就这么把他烧死了?”

在他身侧的罗朴罕沉声道:“如此大火,便是浑身是铁,也要烧熔。那个彭无望这次死定了。”

曼陀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豫之色:“哼,想不到他是个孬种,竟然不敢从屋子里跑出来。就这么被烧死,真是便宜了他。”

达虎低声道:“可能是他觉得就算跑出来也难逃一死,所以不肯出来。”

普阿蛮轻轻摇了摇头,沉声道:“哼,彭无望绝不会闭目等死,他是那种临死之前仍要咬人的猛兽。他一定找到了逃生的通道,难道……”他脑中灵光一闪,断然喝道:“所有人搜索方圆百丈之地,木屋之中一定有逃生的密道。”

他的话声刚落,在远处的旷野中突然响起了众人再也熟悉不过的清啸,刚才在火焰教众的箭雨中逃得一条性命的金色神马赫然出现在木屋南侧那片陡峭光滑的草坡之上。只见它稀溜溜打了一个响鼻儿,轻轻松松地一个飞跃,仿佛一条金色的苍龙从数十丈高的坡上飘飞了下来,行得二十余丈,四腿缓缓落在草坡上。草坡奇滑无比,金马的四条腿刚一沾地便行云流水地又滑行出去八九丈,紧接着它泰然自若地再次起跃,恍如探爪云龙,从半坡之处高高飞起,朝着普阿蛮扑去。它的姿势勇猛而美观,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高贵优雅的从容意态,令人看得目眩神迷。在场的每一个塞外武士都对着这匹神马发起呆来,即使冷酷深沉的普阿蛮,也有片刻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