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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普阿蛮身畔十余丈远处的土地,突然发出“波”地一声,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掌仿佛从地狱中探出的鬼爪,猛然伸出地面。这只手掌皮破肉烂,伤痕最深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白花花的指骨,任何人乍见之下,都有见鬼之感。普阿蛮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肌肉在一瞬间崩紧了,因为他发现,东突厥三王子曼陀的坐骑,离这只手掌不到十丈之远。

金色神马刮动风声,冲到了他的面前,前蹄一扬,照着他的胸口踢去。

十几丈外的那只鬼爪般的手掌,在地面上猛地一按,一蓬松软的泥土宛若涌泉浪花般向上翻起,彭无望肩扛着姜忘的尸体一身是土地从地底冲了出来,他那血红如鬼的双眼,已经死死地盯住了十丈之远的曼陀。原来,这个倔强的青州少年竟然活生生用一只左手,挖出了长达十数丈的一条地道,从木屋内脱困而出。

普阿蛮一个快若脱兔的侧身疾旋,和那奔雷一般扑过来的金马擦身而过,那一双前蹄擦过他的胸膛,令他隐隐作痛。但是此时他已经无暇顾及,因为他看到彭无望已经朝着曼陀扑了过去。

“保护三王子!”普阿蛮断然高声喝道,黑色双燕闪电般脱手而出,没有袭向彭无望,反而削向曼陀胯下受了惊吓,正在原地打转的坐骑。那双燕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曲线,轻轻巧巧地在曼陀马臀处划出两道伤痕。曼陀那匹战马也是东突厥一等一的良驹,此时受了伤,立时以为是朝它扑来的彭无望所位,稀溜溜惊叫一声,四蹄撑地,一瞬间掠出八丈之远,再接着一蹿,身子已经在二十丈之外。这样缓得一缓,达虎,罗朴罕,铁镰,铁岚,可战,跋山河以及屠南队所有精锐四下赶来挡在了彭无望的面前。

火焰精锐的箭阵团团围在他的身后,无数支利箭瞄准了他的全身要害。彭无望双目如火,急切间大喝一声,响如雷霆,身子前倾,宛若飞虎般朝前飞跃而出,肩扛着姜忘的尸体,想要跨过面前众高手组成的人墙,朝着曼陀追去。

“嗬!”可战,跋山河,铁镰,铁岚同时从马上直起身,高高窜起,意图将彭无望在空中截下。达虎,罗朴罕猛催坐骑,想要出上前,趁彭无望人在空中,将他横刀砍翻在地。

炸雷般的清嘶声再次在耳边响起,达虎和罗朴罕的战马咆哮一声,竟然一齐做起了老虎跳。二人那里还顾得上杀敌,连忙手忙脚乱地控制缰绳。就在这时,彭无望已经半空中一脚踏在达虎的头颅之上。这一脚重若千钧铁锤,达虎只来得及“波”地吐出一口鲜血,就歪歪斜斜地摔下马来,一命归阴。凭这一脚借力,彭无望的身子又高飞了尺余。但是,他连续奔波了整日,刚才又屏住呼吸,挖掘出十几丈的地道,体力透支得太多,在踏死达虎之后,已经后继无力,纵跃的距离大大减少,还没有越过人墙,就已经朝下落去。

看出彭无望的不济,可战等高手眼中纷纷露出喜色,刀枪齐举,横在空中,只等将坠下来的彭无望在半空撤成八块。

“呸”彭无望默默吐出一口血水,紧紧揽住扛在肩头的大哥尸体,不甘心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就在这时,一道黄光惊鸿一闪,彭无望忽然感到胯下一紧,身子仿佛腾云驾雾一般高高扬起。恒州轻柔的晨风吹拂在他的脸上,令他精神一爽。他惊愕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曾经在恒州草原打过交道的那匹绝世天马此时此刻正驼着他横空飞舞。他低下头,正好看见身下可战,跋山河,铁镰兄弟和屠南队高手们抬头仰望的面容,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毫无动作地眼睁睁看着自己一人一马,宛若跃龙门一般从他们的头顶高高地横飚而过。这一刻,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感动,仿佛自己正沉浸在童年最迷人的美梦之中。

“快放箭!”普阿蛮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从背后响起,一阵弓弦拨动的声音满场响起。如蝗的飞箭满空射来,紧紧地追在彭无望的背后。

金马得意洋洋的马嘶声在彭无望的耳边轻轻响起。只见它四蹄发力,身子弓起,浑身的肌肉小山般隆起,身上的金色皮毛在透过浓密乌云照来的阳光中翻动着起伏变化的金色光华。彭无望紧紧揽住它脖颈,只感到眼眶一阵潮热,他哑着嗓子,低声道:“好兄弟,快跑。”

这匹通灵的金马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语,低啸一声,头颈高扬,身子箭一般穿云破雾地窜出数十丈,略一撑地,闪得几闪,便奔出百丈之地。那身后横飞而致的箭矢追得百余丈便无力地落在地上,有些即使打到了彭无望的背上也势穷力窘,便是他的衣衫也穿不透。

“着!”身后远远地传来箭神兄弟异口同声的怒喝,两道乌光一瞬间穿过百余丈的距离,照着彭无望的背心射来。

感到背后风声有异,彭无望猛地一俯身,一支箭擦着他的脸颊射向前方,带走他脸上的一丝血肉,飞出十余丈才滑落地上。另一支箭“夺”地一声扎在他身体右侧臀腿交接处的肉厚之处。彭无望百忙中瞥了一眼钉在身上这枚冷箭,哧地冷哂了一声,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意。他那血红色的双眼已经紧紧盯住了远处纵骑飞奔的曼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