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被说得满脸惭愧,头都快埋进脖子里了。

陆小凤呱唧呱唧地慢悠悠鼓掌,满脸敬佩地说道:“难怪老张你虽然脾气不好,人也不好相处,但被你治过病的人却没一个说你不好的。就冲你这份责任心,神医的名头你当之无愧。”

张济慈听着这家伙不着调的调笑,磨了磨后槽牙,终是忍住了跟他斗嘴的念头,冷哼一声不再跟他多说一句,转而看向身旁白裙的少女:“芭芭拉姑娘,所有病人我方才已检查过了,没有出现新的症状,您是否要再看一遍?”

小七抿着唇角,对他和气地说道:“不忙,张神医,治疗的事先等等,这会有件很重要的事要问问您。”

张济慈微微一怔:“可是调理的汤药需要重新配药?还是另外几户不在这里的又出了什么问题?”

陆小凤给伙计使眼色,示意他先离开,后者还给他一个感激的小眼神,一溜小跑着远远躲开了。

他看向张济慈,脸上的神情由悠闲变得凝重,沉声问道:“老张,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给我说过你那位师兄,他医德不佳,空有医术,却不用于正途,终日沉迷于解剖小动物。”

张济慈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师兄,脸上的表情有刹那的茫然,很快便回道:“不错,师兄的一身本领还在我之上,只可惜太激进,时常给病人用一些会留下后遗症的猛药,为此师父没少说他,怎么突然问他?”

陆小凤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追问:“你师兄被逐出师门后,你们可有再见过面?”

张济慈的叹息轻不可闻,追忆、怀念、责怪等神情交替出现在他脸上,叹息道:“没有见过了,当时他犯下大错被逐出师门时,我没有为他向师父求情,他一定因此而怨恨我,才会多年来不与我相见。”

“这与你没关系,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陆小凤安慰了句,继续问道,“你师兄的功夫怎么样,你说过他治死了病人,在全村人的追打下毫发无伤地跑出来,想来脚上的功夫并不弱。”

“你说得不错,我师兄天资聪颖,不论学什么,都比我快许多,他曾拉着我一起练武,说以后万一把人治出个好歹,还能凭着一身功夫安然脱身。只可惜我却没那个天赋,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入门,可能我在武学一道上,这辈子都不会有半点长进。”

想起往事,张济慈威严冷漠的神情变得柔和,唇角向上弯起,只是很快又变得黯然:“真没想到,他那句玩笑一样的话,竟会一语成谶,让我们师兄弟二人天各一方,就连师父临终之时,都没能见他一面,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相见之时。”

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张济慈疑惑地问道:“陆小凤,你突然问我师兄的事做什么,总不可能你要给我说,这些人会变成这样,全是我师兄害的吧?”

陆小凤面色严肃,微微点头:“不错,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两月的多起毒杀案,皆是出自你师兄之手。”

“不可能!”张济慈想也不想便断然回道,眉宇间多了些愤怒,“师兄虽然和我理念不同,却绝对不会主动加害于人,他所做的一切终究是为了世人,为了研究出更有用的治疗手段,只是方法太激进,但绝不会想着害人!”

陆小凤和花满楼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沉重。

事实很残忍,但必须要告诉他,无论张济慈能不能接受,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他们都要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线索,尽早把人揪出来。

于是陆小凤说了义庄里丢失的尸体,被残忍杀害的老李,破碎的家庭和难以为生的孤儿寡母,让张济慈直愣愣地待在原地。

那双素来冷静淡漠的双眼里充斥着满满的不可置信,以及浅浅一丝恍然大悟。

看着眼前这位颇有名望的名医饱受打击的模样,花满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柔声安抚道:“现如今一切都只是猜测,若是张神医的师兄与此案没关系,找出来一问便知道了。”

陆小凤道:“不错,老张,你们师兄弟之间,可有独特的联系的方式?现如今所有矛头都指向他,若他真的是无辜的,我们自然会还他清白。但若他真的是凶手,我也绝不会放过,他终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张济慈看着几人,眼里的光稀碎凌乱,嘴唇抖个不停,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陆小凤继续劝他:“老张,你想想躺在这里是十几个病人,若不是芭芭拉,他们现在已经死了。在咱们不知道的地方,一定还有这样的惨剧发生,若不尽快抓住真凶,受害者只会越来越多。你仁心仁术,一生救人无数,难道忍心看着他们被活活折磨致死吗?”